于玲玲走后,慕容龙成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过去的一幕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年,慕容亦秋只有十五岁,已因车祸重创病了整整九年。遍访名医,丝毫不见好转。
小亦秋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每况愈下,眼见已病入膏肓,作为父亲的慕容龙成心里犹如刀绞。
已经失去了挚爱的妻子,他绝不能再失去宝贝儿子!焦躁、烦恼、担忧、苦痛各种情绪,每天折磨着慕容龙成,令他几近疯狂。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机缘巧合,慕容父子得到了一位神秘游僧的慷慨相助。
一日清晨,一位云游僧人来到慕容家门前,自称能够彻底治愈小慕容亦秋的病,拔除病根,且分文不取。
慕容龙成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连忙请那位老僧进到家中,帮忙医治病重的儿子。
那老僧穿着一身干净的月白色僧服,须发尽白,慈眉善目,谈吐不凡。慕容龙成将老僧奉若上宾,毕恭毕敬。他急切地想知道,这位老僧究竟用何方法,能够医治好儿子的病?
看过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小慕容亦秋,老僧也禁不住眉头紧锁,面露难色。他轻叹一声,转头对慕容龙成说道,“这孩子长年受病魔驱使,心智尽失,老衲只能尽全力医治,但即便治好,也会留下非常严重的后遗症,肉体损伤容易恢复,但若要修复心智,恐怕无望。”
“大师,您是说,我儿子只能这样痴痴傻傻过一辈子?!”慕容龙成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每天如行尸走肉般生活?当下便急切地询问老僧,是否能有化解的方法。
老僧沉吟半晌,缓缓说道,“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这一切都是这孩子的命中劫数,避是避不开的。他的魂魄实则在出事当日已随他的母亲而去,这就是为何这么多年寻医问药均无效果的根源所在。”
“那么,敢问大师,如何才能让他的魂魄回归呢?”慕容龙成问道。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每个人所见所遇到的人和事都早有安排,一切皆是缘。缘起缘灭,缘聚缘散,都是天意。小施主的魂灵遗失,有太长时日,回归已是无望。为今之计,老衲也只能帮他借个魂灵延续今生而已。但是,借来的魂灵虽是可以让他的身心均恢复如初,但其性情、喜好、能力、心智都必将迥然不同,此外,家人需要更加小心呵护他的身体,不能让他受到外界过多的伤害,否则,借来的魂灵有朝一日无可依附,将会神形俱灭,无可挽回,后果不堪设想。但凡事自有定数的,也是强求不得的。诸般因果,我已为施主言明,是否愿意接受这一切,就要看施主您的决定了。”
慕容龙成救子心切,与其让儿子这样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地渡过残生,还不如放手一搏,给他一个获取重生的希望。
于是,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大师,您说的一切我都接受!我也会牢记您的提醒,还请您快快救救我的儿子!”
老僧闻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轻轻从怀中掏出一个古色古香异常精巧的紫檀木盒,里面的丝绒垫子上,静静地躺着一颗赤红色晶莹透亮的灵珠,正散发出一阵阵耀眼光芒。
随后,老僧坐到床榻边,扶起双目紧闭奄奄一息的慕容亦秋,将灵珠助他吞下。
眼见灵珠自小慕容亦秋的喉间缓缓入喉,须臾之间,慕容亦秋原本惨白的脸上竟出现了一抹血色!
老僧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为灵珠催生做法。灵珠在慕容亦秋的胸膛里仍旧熠熠发光,随着老僧的手势在慕容亦秋体内往复移动,过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灵珠终于停顿在了慕容亦秋的左胸心房处,光芒减弱,安定下来。小慕容亦秋的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紧接着,意想不到的奇迹发生了!
只见常年躺在床上的小慕容亦秋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一双原本晦暗无比的眸子闪现出从未有过的清澈与灵动,他四下张望着,充满了蒙昧渐开的喜悦和好奇。自生病以来,从未吐露过只言片语的他,终于开口说话。他起身下得床来,抬眼望了一眼慕容龙成和白发老僧,朝老僧深深跪拜下去,口中说道,“多谢大师,弟子回来了。“
“孩子,你不必拜我,这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从此,你就是他的儿子,你叫做慕容亦秋,要好好在今世为人,报答亲恩。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今生种种皆是前世因果,人生在世就是苦今生,修来世,请好自为之。”老僧抚须笑道。
“父亲在上,请受秋儿一拜。”慕容亦秋俯首便拜。
看到自己孩子恢复如初,慕容龙成欣喜万分,忍不住热泪盈眶。这些年来,他对这孩子不离不弃,总算没有白白守候一场。他抬手抹了把眼泪,充满慈爱地笑着对小亦秋道,“秋儿,我的秋儿,你终于回来啦!”说完,拥住慕容亦秋瘦弱的身躯,回想起这些年来曾经历过的种种磨难,禁不住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良久,父子俩止住哭泣,清醒过来,回头看时,老僧早已不见了踪影。
刚刚发生的一切,令慕容龙成不得不信,自己今日或许真是因爱子之情感动了上天,才让他遇见了菩萨转世,神仙显灵,救他和孩子脱离苦海。
康复后的小慕容亦秋果然如老僧所言,性情大变,喜好、能力、心智完全异于之前的那个孩子。他聪敏好学,博古通今,琴棋书画无师自通,能力非常,让慕容龙成也不由得暗自称奇。
慕容龙成与慕容亦秋相处多年,这孩子对他都是恭顺有礼,异常孝敬,时时处处为他着想,从心底里把他当作自己的生父看待。
久而久之,慕容龙成几乎忘记了他只是一个还魂替身,不由得产生错觉,认为自己的儿子慕容亦秋原本便是如此。
如今这孩子也已长大成人,成家立室,颇有造就。本想着就此安稳度日,自己的后半生也就有了依靠。
于玲玲的爆料,让慕容龙成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这个还魂替身的儿子,来历并不简单,他不单单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魂灵,还是一只来自千世以前的名叫“白昊”的修仙狐妖。
但是,这只狐妖并未对他有过丝毫伤害,相反,他对他这位父亲,从来都是敬重有加,全意孝顺。目前整个源汇集团,也都是全靠他勇挑大梁,才得以继续顺畅发展,越做越强,取得了不菲的成绩。
无论是这个家,还是公司,缺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缺少了他——慕容亦秋。
于玲玲提出想要跟他结婚的要求就算再怎么荒诞,如果是为了慕容亦秋,他也愿意做出牺牲。即使他料定这个决定会遭到儿子和媳妇的激烈反对,他也必须这样做。
原因很简单,因为慕容龙成明白,他作为一家之长,无论如何,都有责任守护好自己费尽心力维系着的家和家族事业。
更何况,世事无常,于玲玲这个女人虽然极度危险,但是,比起任由她这个深度知情者在外随意游荡,惹是生非,让自己和家人整日提醒吊胆,还不如把她放在自己眼皮下随时监控,来得安全。
与其让她在船外肆意兴风作浪,还不如将她绑在同一条船上,显然,这才是更理智的行动。她一旦上了船,就算不为别的,至少也会为自己的利益精打细算,这条船如若翻覆,对她来说,一点好处也不会有。
经过短暂交锋,慕容龙成对于玲玲这个女人,已有了初步了解。这个女人心肠狠辣,几近冷血,考虑事情绝不会从”情“字出发,而是一律”利“字当头,无比现实。
俗话说得好,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慕容龙成虽然看重事业,但对钱财却很淡然,他向来认为钱财乃身外物,绝不会比亲情来得更重要。
于是,经过一番思忖和衡量,他的心里有了决定。
几日后,慕容亦秋和林一诺从欧洲旅行归来。
晚饭后,慕容龙成将慕容亦秋和林一诺叫到书房,说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看着慕容亦秋和林一诺手牵手,彼此眼中满含爱意,慕容龙成感到心中甚是宽慰。
慕容亦秋总是与他血脉相连的至亲,他喜欢康复后的慕容亦秋甚至超越了之前的那个儿子。他希望看到儿子一直守在自己身旁,安稳而幸福,这是一位父亲,对儿子来自内心深处最真挚的祝福。
”孩子们,我知道你们刚回来,挺疲倦的。但我今天有件重大的事情,必须要亲口告诉你们。“慕容龙成一脸庄重地说道。
”爸爸,您说吧,我和一诺都听着呢。“慕容亦秋说道。
”孩子们,看到你们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很欣慰。做父亲的,没有别的奢望,只求我的孩子们能够幸福、安宁地度过这一生。只要你们过得好,我也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慕容龙成说道,声音有些低沉。
听到父亲说话语气沉重,慕容亦秋感到有些奇怪,正欲开口询问,却被慕容龙成举手制止。
”当年,为了亦秋的健康成长,我没有再娶。现在,你们也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亦秋已经立业成家,我的任务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所以,现在,我也应该是时候考虑一下自己的晚年生活了。“慕容龙成说道。
”爸爸,我和一诺会永远跟您在一起生活,照顾您,孝顺您的。“慕容亦秋认真地说道。
”秋儿,我知道你们对父亲的孝心。可是,子女的爱始终不能填补所有感情空白,你妈妈走了这么多年,我也老了,身边需要一个人照顾。所以,我今天要告诉你们的是,我已经决定为自己找个伴,我要结婚了。“慕容龙成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儿子儿媳。
慕容亦秋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从没有见父亲提起过这件事,对方是谁?突然就宣布要结婚了,他对慕容龙成的这个决定感到非常意外。
”爸爸,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您提过这事,您打算跟谁结婚?“慕容亦秋问道。
”我约了她明天来我们家,你们见了面就知道了。“慕容龙成说。
”可是,这......“慕容亦秋还想说些什么,林一诺轻轻地在一旁拉了拉他的手肘,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你们出去休息吧,我也想歇歇了。“慕容龙成挥挥手,一脸倦容地摘下老花镜,说道。
林一诺拉着满腹狐疑的慕容亦秋走出书房,回房的路上,慕容亦秋忍不住说道,”一诺,你没觉得爸爸今天很不对劲吗?从来没听他提过一句,也没见他跟任何人有过来往,突然就空降了一个'老伴'来,这是不是挺让人感到奇怪的?“
“亦秋,爸爸会做出这个决定,肯定有他的原因。既然爸爸已经做了决定,我们做子女的,应该尽力支持他才是,毕竟,他还算年轻,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出手阻拦,也不是道理。不知道的,还认为你不想让爸爸寻找到幸福呢。”林一诺柔声劝慰道。
“我还是搞不懂,这真的太突然了。我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悄无声息地抓住我爸爸的心,让他突然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慕容亦秋满脸疑虑地说道。
第二天,慕容亦秋和林一诺特意早早回家,准备接待即将来访的父亲未来的伴侣。
一切准备停当,林一诺和慕容亦秋在客厅等着客人到来。
不一会儿功夫,只见慕容龙成领着一个高个子女人,双双出现在门厅处。
慕容亦秋和林一诺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于!玲!玲!两人不由得都惊异地张大了嘴巴,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怀疑是自己眼花,看走了眼。一时间竟呆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见她非常自然地挽着慕容龙成的胳臂,笑吟吟地说道,“大家好,我想不用自我介绍了吧,我们都认识。”说完,转过头,温言软语地对慕容龙成说道,“龙成,看来,你没有对孩子们说呀。”
见于玲玲在自己面前公然以长辈自居,慕容亦秋和林一诺气就不打一处来。
且不提林一诺与于玲玲之间的新仇旧恨了,慕容亦秋对这个于玲玲也是印象超差!单凭尤刚受伤时,她在医院里的那番淋漓尽致的表演,也绝非善类。如今她靠在自己的父亲身边,在慕容亦秋眼里,就如同看到一条长着花斑吐着信子的毒蛇死死地缠绕在大树上,实在令人无法接受!
“爸爸,怎么会是.......”慕容亦秋忍不住问道。
慕容龙成打断他的话,说道,“我跟小于认识已经有半年多了,你们要准备婚事,工作又忙,就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今天,是小于阿姨第一次到我们家,大家见过了,以后也就更熟了,希望你们日后能够在一个屋檐下好好相处。”
于玲玲听着慕容龙成的介绍,心下暗自佩服,原来,这个男人编起故事来,也是完全不用打草稿的。
慕容亦秋和林一诺见父亲这样说,只好暂且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吃这顿饭,犹如一场鸿门宴,席间的气氛甚是诡异尴尬,大家闷头吃饭,谁也不愿开口说话。
为了调节气氛,慕容龙成故作轻松地找小两口问这问那,试图岔开话题。于玲玲也一脸讪笑地坐在一旁帮衬,时不时故作亲热地往慕容龙成的碗里夹菜,以示关心。
于玲玲的行为让慕容亦秋觉得如同活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恶心,他始终冷着一张脸,显得非常不快。
倒是林一诺,为了不惹父亲生气,强压住心头的疑虑和怒火,倒是有礼有节,并没有过分的表现。
饭后稍坐之后,于玲玲起身告辞。
慕容龙成送客回来,慕容亦秋再也憋不住心头的疑惑和怒火,大声问道,“爸爸,您怎么能跟她在一起呢?!您了解这个女人的为人吗?您不了解,我了解!我是亲眼所见,她的前夫受伤住院,命悬一线,她毫不关心,甚至连签个手术同意书都要三催四请,她的眼里除了钱就是钱,没有别的!简直就是一个充满铜臭味的自私冷血到了极点的女人。您难道认为,她这样的女人可以成为您一身的伴侣,会真情诚意地待您好吗?”
林一诺也是第一次见到慕容亦秋如此激动,在一旁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控制一下情绪。
“亦秋,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理解这件事,这没关系,你们可以慢慢接触,我希望你们尽快调整好心态,接纳小于阿姨,毕竟她是将要陪我渡过下半生的女人。不要以老眼光去看待任何一个人,她以前的那些经历,我都知道。她那样对待她的前夫,也并不代表她就一定会那样对待我,难道就不允许别人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慕容龙成说道,“你们不要再想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我们这个月就去领结婚证,下个月举行婚礼,就这样吧。”
“爸爸!您为什么非要这样!为什么非要把一个坏女人领回家里来呢?”慕容亦秋彻底愤怒了。
“亦秋!不要再说了!今后我都不想听到你再说小于阿姨的坏话,什么叫坏女人?她是我要一起携手过下半生的人,你给我记住!”慕容龙成紧皱双眉,一脸正色道。
眼见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态势,林一诺连忙站出来调停,“亦秋,爸爸身体不好,你不要这样,走吧,有什么话,等冷静后再说。”说完,拉上慕容亦秋往楼上房间走去。
慕容龙成望着儿子气哼哼离去的背影,心里无比酸涩。
他又何尝不知道对方是一条剧毒的美女蛇呢?只是,他宁肯自己委屈求全,时刻受她胁迫,受她折磨,也绝不能让她伤害到自己的孩子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