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病虽然来的不凶猛,可是好起来却异常艰难,因为我怀有身孕,太医不敢给我随便开药方,所以只能吃一些没有多大疗效的补药来调理,再加上天气炎热,我好的更慢。
“福晋乃是气血亏虚,心火旺盛,终日郁闷所致。”这是我问了太医太医告诉我的一套说词,我听着倒还满受用,因为事实的确是这样。要是我没跟胤禛吵架,李氏没给我气受,我能生病吗。
“哎——”面对着墙壁,我长长的叹了口气。
其实养病的日子比怀孕的日子更不好受,每天不光要喝那些一点也不好喝的东西,更是禁足的厉害。本来我还可以去花园里散散步,可是现在却因为生病不宜吹风,连散步这项活动都免了,害的我每天呆在屋里,郁闷的不行。
“我能不能出去走走,就一会会?”我拿手比画了一下,可怜巴巴的跟最近在照顾我的十四商量。其实那天他过来帮了我后就可以离开了,但是后来他当着那拉氏、李氏的面说,既然我生病了,而四哥又不在,他这个做亲弟弟的无论无何也不能袖手旁观,所以现在他每隔几天都会来府里探望一下,而不知为何,每次十四来看我的时候,巧云和我房里的一帮丫头都会不见踪影,不过可想而知是哪个白痴在搞鬼。看来我不教训一下那个丫头,她就要拆房顶了。
刚开始,我跟十四很尴尬,他经常坐一会就会走,直到后来我们渐渐放松了下来,才慢慢的回到以前初见时的那个状态。
听我又要出去,已经不知拒绝了我多少次的他又是毫无同情心的摇了摇头,态度十分坚决:“不行,你不能吹风。”
“可是现在是夏天,哪来的风啊!”我开始狡辩。他也不理我,径自将药端到我面前:“喝了它。”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也毫无畏惧的与我对视。现在的他早已不再害怕我的眼神,我们俩大眼对小眼的看了一会,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我接过药碗拿在手里把玩着。
“怎么不喝?”他看我只是将碗端在手里却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不禁问道。我作势朝他无限哀怨的看了一眼,将碗递到唇边,想了想又放下。他的眼睛瞪的老大,一副着急的样子。我哀哀的叹了口气,盯着碗发愣。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看着我想喝又不喝的样子,以为是我哪里不舒服了,不禁着急的上看下看。我慢慢的摇了摇头,看着碗里黑糊糊的药水说道:“整天吃药睡觉,我觉得一点劲也没有,还不如不吃了。”
十四释然的挑了挑眉,装做漫不经心的看着我:“那你要怎么才肯吃?”
“我……”
“别说你想出去。”
还没等我把话说出口,他已经将我预备的这句话扼杀在了喉咙口。我再次哀怨的看了他一眼,把药碗往桌上一放:“那我真不吃了,你拿走吧。”
十四看了一眼,重新把它推到我手边,口气带着无奈和好笑:“别闹了,快喝了吧。”
“不喝。”我别过头。
“喝了。”他加重了一些口气,口气依旧温和。
“我不喝!”我也加重了口气。
“你到底喝不喝?”他眯了眯眼睛,有些威胁我,我微微缩了缩脖子,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其实他不知道,他刚才说话的口气和眯眼睛的动作跟胤禛有多像,我差点就以为是胤禛在跟我说话了。一点也不害怕的朝他吐了吐舌头,我扬起头看着梁沿:“你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喝。”
“你真不喝?
“不喝!”
“那好。”他坏笑着朝我点了点头,我心里刚大喊危险,他就已经来哈我痒了:“你到底喝不喝?”
被他一哈,我笑的连忙跳起来躲避,我最怕痒了,他却拿这一套来威胁我。我一边躲着他的手,一边死鸭子嘴硬的朝他嚷:“我就不喝。”
听到我的这句话,他的嘴角向上勾了起来,眼中的笑意慢慢变浓,追着我哈的更厉害了。我一边笑着躲避,一边朝他做鬼脸:“嘿嘿,你抓不到我。”他好笑的朝我摇头,眼神从容而温和:“轻狂,看我抓不抓到你?”
我们笑闹着在屋里左躲右闪,笑声不停的从屋里传出。虽然十四表现的很凶恶,好象非抓到我不可,其实动作十分小心,就生怕我碰着了肚子。
在我印象中,我和十四除了刚认识的时候,之后好象还没有这么轻松、舒适的相处过,不禁贪恋起这片刻温馨的感觉,于是脚下就慢了下来,而身后的十四根本没注意我的动作,手一伸,就拉住了我。
“啊!”我低呼一声,整个人被他拉入怀里。熟悉而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惊呆了一样靠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他好象也没意识到会把我拉到他怀里,一时也是没有动。我们两俩就这样彼此靠着,距离的极近,我可以清楚的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而扑通,扑通的心跳更是急促而低沉在我耳畔响起。
我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徒劳的发现一点力气也用不上。十四的手更是牢牢的抓着我,让我动弹不得。
就这样过了一会,他急促的呼吸一下下的喷洒在我的脸上,身体也慢慢开始发烫,我惊愕的抬起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他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好象天上无数的星星,璀璨而眩目。我一时意乱情迷,一动不动的回视着他。他的眸子迅速深了起来,漆黑的好象玄潭一般,我只眨了眨眼睛就发现他的唇似乎已经擦到了我的唇上。
我不知怎么就突然记起胤禛以前也曾经用过同样璀璨如星芒的眸子看过我、吻过我。心中重重一跳,我一把推开十四,狼狈的退开一步,粗重的喘着气。
他明显怔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后,我看到他的脸上升起一抹可疑的红晕。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起桌上药碗就灌了下去。
“咳咳咳。”由于喝的太急,我被药水呛到。十四反应过来,急忙过来替我拍背:“喝慢一点。”我一边摆手一边咳嗽,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他。咳了好一会,我才终于停了下来。
一阵尴尬的静默后,我咬了咬唇:“那个,我累了,想睡一会。”我找个借口。他看了我一眼,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好象看我的眼神一下子温柔了起来。我承认他在照顾我的时候也是十分体贴细心,可是像现在这样的眼神还是第一次出现。
我窘迫的低着头,希望他快点出去,他在我面前站了一会,最后好象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那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
“好的。”我低低的答了一句。直到门咯吱一声关上,我才敢抬起头看着他刚才走过的地方。全身像瞬间被抽走力气般,我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刚才喝下的药的苦味一阵阵在口中蔓延,我慢慢摸出十四给我的糖,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糖,好甜,可是心里,好苦……
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后十四再没有来过,我虽然心中有一丝怅然,可是他不来我倒轻心很多。
一个月后,我的病终于康复了,不过瘦了不少,好在巧云和丫头们的精心照料,虽然瘦,精神却还不错。
算算日子,胤禛也快回来了,而十四来府里的次数更少了。
秋天渐渐来临,寒风一吹,凉意四起,泛黄的叶子随着秋风一片片扫落在地上,萧瑟的感觉迎面而来。我捧着杯子坐在庭院里,仰头看着天高云淡,慢慢吸进一口气问身旁的人:“你有没有觉得秋天的空气很清新?”
十四回头看了看我,他的手里捧了杯茶,是他最喜欢的明前龙井。他学着我的样子仰起头呼吸了一下空气,然后朝充满期待的我吐出一句:“没觉得。”
我切了一声,心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带他去现代呼吸一下那里的空气,保证他呆不了两个小时就嚷着要回来。见我没说话,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柔和而温暖:“我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
我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口气带着无奈:“我又不是傻瓜。”他呵呵的笑了起来,说出的话差点气死我:“在我眼里,你跟傻瓜没什么区别。”
“胤祯!”我气愤的喊了一句,喊完才发现这是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他愣了愣,我也愣住了,随即尴尬的朝他一笑。他撇了撇嘴,示意自己并不在乎,我呼出口气,心中默默的泛起一阵疼痛。他不知道,他刚才笑起来的样子和胤禛很像,让我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他。
须臾之后,他问我:“我的名字你还不会写吧。”
我赖赖的躺回湘妃榻上,眯了眯眼:“谁说我不会写了,不就是礻字旁加个贞观的贞吗?”
他愣了一下,随后拍着胸脯说:“原来你会写,还好,不是那么孤陋寡闻。”看着他的样子,我不禁失笑,好象我不会写字他多丢脸似的。
“其实我觉得八弟的名字挺难写的,比画很多。”喝了口茶,我说。他点了下头:“那当然,当初我练那个字的时候不知浪费了多少张纸,九哥他们还一直笑我说不会写就不要写了,可是我偏偏就要练好。”
说起往事,十四自己笑了起来,仿佛沉浸在那段美好的记忆里不愿醒来。我也微笑了一下,我知道十四有一手好书法,可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坚定的去练。
“你可不可以写两个字给我看看?”突然对他的书法产生起兴趣来,我道。
十四扬了扬眉毛:“怎么,想看看我练字的成果?”我点头笑了笑:“就算吧。大书法家,小女子可否有幸亲眼一见?”
十四对于我的那个称呼似乎很受用,十分干脆的就答应了下来,我立刻吩咐了巧云去准备文房四宝。
秋日午后的阳光淡淡的,不刺眼也不张扬,我们俩站在庭院里,伴随着满地的落叶,他拿起狼毫,泼墨书写。我站在一旁,低头看着他先写出了八爷的名字,然后又写出了胤禛的名字,最后写上自己的名字。
“怎么样?”写完几个名字,十四无限自豪的看着自己的佳作,英朗的剑眉直入发鬓,勾勒出他俊朗的外表。我细细的看了一会,发现他的字和胤禛的字倒有几分相象,不由得的哑然失笑。不会是自己太想他了吧,怎么做什么都会想到他呢?
“嗯,真的很好。”我赞叹。
他笑了起来,眼中的柔和映衬着斜斜射入的淡淡阳光,清亮的仿佛两块纯黑的墨玉。他将笔递给我,指了指写的字:“你要不要也写个试试?”
我看了看狼毫,犹豫着摇摇头:“我就算了吧,写出来也是丢脸。”
“我听说你不是一直在练字吗?”他问。
“那只是练着玩玩的,怎么可以跟你的比?”我讪笑着摇头。他哎了一声,将笔塞到我手里:“这有什么关系,我也只是写着玩玩的。”说着充满期待的看着我。我见不好再推辞,反正也就写两个字,难看就难看吧,于是将蘸饱墨汁的毛笔拿在手里,大大的将三个人的名字写了出来。
胤禛的名字我已练过无数遍,所以虽然笔画多可也写的不差,而十四的名字笔画比较少,写出来也不是很难看,独独八阿哥的名字笔画又多,我又从没写过,所以写出来基本属于惨不忍睹的那一类。一开始十四还面带微笑的看着我写,可轮到八阿哥的名字时,他整个眉头都蹙了起来。当我讪讪的放下毛笔朝他看时,他除了勉强笑一笑外,实在是不知该做何反应。
我撅了撅嘴,嘟囔道:“我就说过嘛,我的字很难看。”他一时沉吟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指着八阿哥名字的一处说道:“其实也还不错啦,只要这个田字和共字上下分布均匀,你还是可是写好的。”
我挑了挑眉,抬眼看向他:“你就不要骗我了,这个字最难的就是这两部分的均匀。”
他展眉一笑,将笔重新握在我的手里,然后握上我的手,一边一笔一划的带我写,一边似乎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何时骗过你?”
被他自然而然的一握,我的手不经意的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朝他看去,只见他眉目未动,整个人仿若未觉一般,似乎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教另一个人习字而已。既然他态度如此坦然,那我也不必窘迫不安,况且这是在我屋外的院子,没有我的允许,一般人是不会进来的,我完全可以放松下来让他教我写这个字。
十四的手真是神奇,被他握着一笔一画写出来的字果然和自己写出来的是不能比的。他的每一笔都那么苍劲有力,他的力道隐隐透过他的手腕传给我,我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他写字的锋芒,果然因为如此才练的一手好书法。
正当我们在专心练字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我们周围:“爷,您先回屋洗个澡,然后再去见福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