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哪里来的野丫头,胆儿挺大的呀,也不看看什么地方,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西子刚踏上台阶,为首的一人便喝了过来,凌厉的精光随即扫向阶下,说不出是喜是怒,只觉让人生寒。
“小女子纳兰西子,奉家父遗书前来拜见夜公,劳烦通报则个。”不慌反静,西子面色沉静的走至两灯笼下方中间,从袖中抽出父亲留给自己的亲笔书信伸手递上,只见封面苍劲的字迹赫然上书——夜兄(雄辉)亲启。
一朝春去人易老,花落人亡两不知。从一开始,她便怀疑,父亲的死绝对不会是个偶然。无恨不成仇,残酷的杀戮到底隐藏着多大的阴谋?纳兰青峰的死状极其恐怖,七窍绷血,手筋脚筋俱断。那瞳孔里满是地狱修罗般的恐惧,见者触目惊心,想忘,但不敢忘。
收拾遗物的时候,万想不到的是,父亲竟然为自己准备好了所有能想到的后路,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纳兰青峰,谜一样的人物啊!
父亲留下的东西不多,但对自己目前而言,件件都是不可或缺的关键物件。原本每日一次的药浴取而代之的是秘制而成的每月一粒碧绿色散发着清新药香的解毒丹药。一把刀鞘极为奇特的月牙形匕首,且上面刻着一串自己从未见识过的古老文字。西子之所以能第一眼就肯定这是种古老文字,是因为凭着她的二十一世纪知识青年稍微那么点杰出的智慧,在记忆里搜寻了半天楞是没找到一种印象相似的文字。此物,大有来历呢!还有两封书信,其中一封寥寥数语吩咐自己到苏州夜府投靠,注意安全云云,字迹潦草匆忙,想是急切之间下的笔,倒是给夜雄辉的那封,看墨色竟有了些时日。
两封信竟然不是一个时间段写的,难道父亲早有会出事的预感,老早就有让自己到夜府来的打算?蹊跷着透着古怪不解,既然早知道仇家会来,怎么会坐着白白等死而不想办法躲避呢?耳濡目染这么些年,西子心中比谁都明白,纳兰青峰或许是个怪人,但绝对不是个笨人!
站在厅里的靠椅旁并未坐下,西子的思绪正徜徉得迷迷糊糊的,专心的蹙着秀气的眉毛,丝毫没注意到身边什么时候多出个人来,冷不丁的感觉到有一束狐狸般的狡猾的目光冷冷的在周身泛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也不晓得自己发了多久的呆了。
来人两声略有点阴阳怪气的轻咳声算是见面的开场白,是个衣着光鲜的老者,一身的难闻的脂粉味道混合着酒气外加醉眼朦胧,估计正从哪个温柔乡里回来,只是那眼神。。。
“给夜公请安,小女子是。。。”
“嘿嘿,请安就不必了,夜公事务繁忙,可巧现时也不在府上,若等他回来,老夫自会谴人通报。”
尽管早就做好了不被待见的心理准备,从开始到现在被晾在偏厅里到夜深人静时分不提,期间连个倒茶的丫鬟都不曾来过,倒不是自己稀罕这夜府的茶喝,父亲既和主人相识,怎么说自己也算半个客人吧?但眼下这人的言下之意实在让人想不做愤青都难,夜公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说见就见的,别说现在不在府上,就是在,见不见你,也得看主人的心情。真后悔刚才自己眼斜的可以怎么把一个奴才看成主子了,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心情。
暗骂了句自己眼光偏差,西子倒也不慌,礼貌的淡然一福,“劳烦大人了,敢问大人尊姓?既然夜公不在,当改日再来拜访。”
其实早在大门口时,西子便觉得夜府并不是座理想之所,不管是为官为商,外表都太过招摇,内里所见也没半点涵养,实在和自己来之前的想象相差甚远。
无意再逗留,正想告辞走人,貌似管家的老头态度却转变的突然,来了句让人头脑发蒙的话:“夜已深,姑娘还请先到客房歇息吧。”
秋天是美丽的季节。天气总是很晴朗,蔚蓝的天空中一丝云也没有,抬头仰望,觉得老舍笔下草原的天空就是这样的-----天是那么高那么蓝。看着看着,自己的心也觉得开阔起来。偶尔有只小鸟从天空飞过,会让你的的心也会为之一颤,觉得人如果同鸟儿一样快活自由,那有多好。
一身鹅黄色丫鬟服饰的西子,伏在素心决二楼临街的窗口,看着眼底所及的各色人等,熙熙攘攘的路人和商贩一如当日自己初来姑苏时的繁荣,粉饰江南到底还是受了点季节的变迁,偶有树叶飘落,浸染着秋的含蓄。
素心决这个名字用在琴行多少有点似是而非,没错,此地正是苏州最大的一处琴行,幕后老板听说是位官家大人物,是以琴行内的摆设和货品都属拔尖儿的,富贵而不失优雅,其中不乏当世几大名孤品名琴。西子不以为然的笑笑,要不是夜家小姐偷萧换柱约会意中人,自己也不容易这么荣幸的沾光一回出入这等上流社会场所。
留在夜府,固然是因为那天管家的一句莫名其妙的安排,更多的,还不如说自己无处可去。摆谱的夜公倒是抽空见过西子一面,不过世人常说见面不如闻名,还真是有其存在的一定道理。平凡,还是平凡,这是她对夜雄辉仅有的评价,原本的少许神秘感换成了如今的淡淡失望。这就是被纳兰青峰寄予托付的人?恍然间已经过了三月有余,西子依然未能从疑惑中给自己一个解释。更加意料之外的是,自己竟然被他安排到下人堆里的厨房做烧水煮饭的厨娘!
父亲给夜雄辉的书信上用了兄弟的称呼,交情应该不浅,许是多年的好友,按理来说,信中自然少不了拜托他收留自己的话语,如今看来,自己以故人之女的身份得到的“待遇”果然是非比寻常啊!
“西子,你说,影深公子,会应邀而来吗?”
一块天然碧玉屏风落地,一身华服衬托得唯美如仙的少女依案而坐,案上放着一尾七弦琴,零零落落的琴音无聊的叮咚,在空旷的雅室内颇有些单调。夜凤仪手心捏着方丝娟,掩嘴羞涩的朝西子探询着,不无期许又有些失落,更多是怕是内心起伏不平的忐忑难安。
这也难怪,自古少男少女到了一定的年纪总免不了会陷入怀春的相思中,一旦情窦初开遇见了某个中意的人,情不自禁的便会变的怅然若失起来。
“小姐,依我看,你这第一步就走的太不明智了。作为应该姗姗来迟的女方,你这会约的是伤透我心啊,整个一自贬身价!”
正遐想的出神的西子思维不得不跳跃到现实中来,转身友好的冲眼前的小主子淡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贝齿。
夜凤仪是夜府唯一的小姐,也是上层人物中唯一的女性主子。当初西子以为自己的棱角和热情就快要被夜家炊事班消磨殆尽,却无意中被大小姐钦点成为其唯一的笔墨要兼一切可行动的“望风”使者,俗称狗头军师是也。
话说,这夜凤仪不但是夜府一枝花,更是苏州一枝花,其容貌自然是卓绝不凡,更是抚的一手好琴,芊芊素手抚出的袅袅之音冠绝整个江南,美名远播。然而就是这么一位传说中的才华横溢的奇女子,现实中却是一位情商严重不及格的爱情白痴!让西子不得不时不时感慨,悲悯,以及鄙视封建社会的禁锢教育给广大女性子民所带来的不公平性社会阅历。
彼时的江南坊间巷尾都流传着两句诗,双绝挽风月影瑜,影深抚笑日重逸。夜凤仪口中所说的影深公子便是其中之一的萧子逸。三千万口水日淹夜淹都淹不死的执绔子弟而已,至少西子是这样认为的。
据说此人身份神秘,出身富贵又查无实出哪户大家,倒是凭着满腹的才学问鼎仕林,作为空降部队中的王牌人物,有传言称他和皇家关系牵扯绯清,关键是,他姓萧,而当今皇家也姓萧,但在政界和民间都声望颇高的影深公子却坚决不肯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的,也未有封号。不过,贪图享乐无甚政治头脑的仁宗萧庸却好似对某人情有独衷,放任这张长的不错的俊脸游走在朝局和权利之间。
作为这么一个带着传奇色彩的人物,夜凤仪会倾心于他倒也不奇怪,而之所以会让西子生出这么恨铁不成刚的想法是因为自家的小姐明知矜持为何物,一旦到了该扭结摆谱的时候,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了呢?
既然是男女约会嘛,迟到一方自然应该是女方,她倒好,提前好几个时辰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然后就作花痴状到现在。
“现在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小姐先调整好自个儿的情绪,记住,要仪态万千的迎他进门,再风情无限的抚个惊世神曲,让某个眼高于顶的人知道知道,苏州第一才女的名头可不是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