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蔚渊赶到好友家已经是下午了。
孟采光前来给他开门,面带忧虑地打量了他一会儿,问:“你没事吧?”
“没事。”纪蔚渊勉强笑着说。
早上的时候他往纪简书包里塞了一堆重要的东西,本是抱着不再回来的心思离开的,现在又怀着更复杂的心情而归,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脚步一下比一下轻。
正在沙发上沉默地摆弄着模型的纪简闻声抬头,看向纪蔚渊的眼光里带着埋怨。
“阿姨,今天麻烦您了,我带小简回去。”纪蔚渊不忘礼数,对一旁逗着纪简的孟妈妈浅浅地躬了下身。
没等对方回复纪简已经扔掉模型跳下了沙发,抓起一旁的书包大叫着砸在纪蔚渊身上。
“纪简你干嘛!”孟采光冲了过来。
纪蔚渊抬手挡住了孟采光,疲惫地对这个发小摇头,转眼嘴角又带了笑,拾起书包,又对纪简笑着说:“我们回家吧。”
“我不要你!”纪简气冲冲地叫道:“我要爸爸妈妈,你把他们还给我!”
一旁的孟妈妈先是吓了一跳,很快便反应过来,拉着纪简笑道:“怎么刚来就走啊,蔚渊你去和采光看电视吧,小简还要玩儿一会儿。”
纪蔚渊却不识趣地摇头:“不了阿姨,小简回家还要写作业。”
纪简觉得自己被无视了,更加愤然地大叫:“都说你了我不要你,你快走!”
“纪简,他是你哥!”
纪蔚渊再次让好友闭嘴,纪简叫了一会儿总算是稍微消气了,却还是气呼呼的模样,走过来强硬地从纪蔚渊手里抢过书包,“我走了!”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叫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往门口方向走。
纪蔚渊向两个人道了谢后连忙跟过去。
弟弟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向前,纪蔚渊安静地跟在后面,纪简走到楼道门口却突然停下来不动了。
“小简,怎么了?”纪蔚渊停在他身后问。
纪简面向门外,脑袋低低地垂着,像是没听到他的问话一样不予任何回应。
纪蔚渊奇怪地等待着弟弟有所反应,一直等到有人路过,纪简却不说话而是又开始走了起来。
但他看得出来纪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一路上都没有过对话,看上去不像是兄弟倒像是偶然遇见的路人一样。纪蔚渊担忧地跟着,突然隐约闻到一股果子香让他突然站住。
转头看到左手边拐角处一家熟悉的小店,他立即叫住前面的弟弟:“小简,你想不想吃绿豆糕?”
没想到纪简竟然真的闻声停了下来。
“不要。”虽然停下来了却又斩钉截铁地拒绝。
“我们去买一点吧。”纪蔚渊还是笑着说:“你不是很爱吃吗?而且都很久没吃了。”
说着他拉起弟弟的小手,带着他往那家店走去,纪简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叫着把他打开,而是老实地被他拉着,他心怀疑惑地朝小店走着,小店老板已经看到了他们,笑着朝他们点头。
“小简,又跟你哥吵架啦?”店老板头发已经半白,一笑脸上爬满了皱纹。
纪简低头被纪蔚渊牵着,当做没听到老板说话。
纪蔚渊愧疚地对老板道歉,刚要付钱老板却又满脸堆笑地把钱推了回来:“这么点儿钱我怎么能收你们的,你们要是想吃了还来叔叔这儿。”
“这,这怎么行……”
“走吧走吧。”老板挥手让他们离开,不忘逗弄还没柜台高的纪简:“哟,小简你眼睛怎么是红的啊?”
纪蔚渊惊奇地低头要去看,纪简却已经甩开他的手跑开了。
店老板再次挥手:“快去追吧,下次再来。”
“谢谢叔叔。”
纪蔚渊拎着包好的糕点去追纪简,纪简并没有跑远,而是停在路边低着头。纪蔚渊追过去半跪在他跟前,焦急地问:“小简,你怎么了?”
这一看,弟弟果然眼眶发红,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纪蔚渊再问:“小简,到底怎么了?”
纪简眨眨眼睛避开他的视线,眼泪却随着他的动作滚落了下来。
“你也想像他们一样出去就不再回来了。”纪简突然带着哭腔问,“是不是?”
纪蔚渊猛地吃了一惊,他实在没想到这个才六岁的弟弟为什么会这么问,甚至震惊地怔了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纪简则转过头来盯着他。
“是这样吧?”他又问。
纪蔚渊连忙回过神,问:“为什么这么问?”
纪简却摇头,哭的更加厉害了,他像是真的确定一样,又像是想到了难过的事,哭声从小到大,没一会儿甚至嚎哭了起来。
纪蔚渊不管周围着看热闹的行人,把弟弟紧紧抱住来回劝着,弟弟激烈的哭声一下下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既惊讶又悲伤。
“小简,我不会丢下你的。一定不会丢下你的。”
纪简哭的喉咙都干哑了。
即使在听说爸爸妈妈出车祸时也只是呆愣着没有反应的纪简,现在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哭成这样,纪蔚渊抱着他努力地想要给予安慰,正在手足无措时却突然感觉弟弟竟然也伸手抱住了他。
纪蔚渊猛地一震,他实在过于惊讶。
平日里他只是离弟弟近了都要被吼开,今天这究竟是怎么了?可刚这么想着后面就迎来了更大的惊讶。
“哥……”纪简奶声奶气的声音夹杂着哭腔,听着可怜极了。
这个称呼纪蔚渊已经太久太久没听到过了,他楞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那是在叫他。
“我是累赘吗?”纪简没等他回应又哭着问:“是因为我你才不上学,才出去找工作的吗?”
纪蔚渊松开弟弟,又抓着他的肩膀问:“你是因为这个才哭的?”
纪简摇头,又继续哭。
“你听我说。”纪蔚渊晃晃弟弟的身子,严肃地说:“是谁这么说你的?不管怎么样以后都不要乱想好吗?”
纪简还在淌泪的双眼看着他。
“我是哥哥你是弟弟,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谁敢拿这个来说你?”
“……”纪简又突然问:“我一直在冲你发火,你也不生气?”
纪蔚渊苦笑一声。
“怎么会,我是哥哥你是弟弟,当然要让着你了。”
纪简却哭的更加厉害,边哭边拼命摇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纪蔚渊无助地看着他的反应,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又揉揉弟弟的脑袋,一遍遍地劝着他不要再哭了。
这样哄来哄去,总算是再次让纪简平静了下来。纪蔚渊想问他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纪简却又在他之前先问了出来。
“爸爸妈妈,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吗?”
直到现在这个六岁的孩子都不清楚死亡到底是怎么回事,纪蔚渊沉默一会儿,深了口气后又抬起头对上弟弟真挚的双眼。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以后永远也不再回来了。但是他们无论去了哪儿都会看着我们的。”
纪简难以理解地拧起眉头。
“他们还要看着我们长大,看着我们好好生活。”
“他们在哪儿?”纪简抬头往四周看。
纪蔚渊笑了,又继续说:“小简,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纪简又看他。
“我们的生活以后会慢慢好起来,我努力工作你好好学习,好不好?”
“……”纪简迟疑地点头,又问:“你以后不会走了对吗?”
纪蔚渊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不会。”他说:“家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小简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孟采光傍晚带菜来纪蔚渊家时,惊讶地发现纪简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喊大闹。
他和纪蔚渊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班,直到纪蔚渊辍了学他们的关系也依然很亲近,虽然两家离着有一段距离,但他还是每天都要来看看。自从那件事后他每次来这里都会看到纪简疯了一样地对纪蔚渊哭喊叫骂,直到今天白天的时候还是如此,晚上却看纪简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纪简让孟采光有种穿越回了从前某一天的错觉。
他带了两个自己家做的菜过来,招呼着两兄弟一起吃饭,坐到一起后才从纪蔚渊口中得知已经找到工作的事。
孟采光大喜,忙问:“是什么工作?雇你的是什么人?好奇怪啊,竟然有人肯收你这个童工?”
他问了一连串,可纪蔚渊只是说自己确定了工作,其他的任何细节都说不上来。
孟采光边看他这样子,边夹起一只鸭腿边问:“什么都说不上来,你不会遇到骗子了吧?”
纪蔚渊正想说什么就听一直沉默的纪简突然大叫一声,转头一看他对孟采光挥舞着筷子:“就两只鸭腿,我和我哥的!”
孟采光张大嘴巴楞了好一会儿,难以置信地对纪蔚渊笑:“怎么回事?”
纪蔚渊咳了一声,伸筷子把孟采光夹的鸭腿夺了过来,孟采光没生气反而笑的更加厉害了,直到被纪蔚渊推了一把。
孟采光还是在笑,又伏在纪蔚渊耳边小声问:“他今天吃错药了?”
纪蔚渊顾着吃鸭腿没理他,纪简也埋头吃着饭,过了一会儿孟采光才突然反应过来,大叫:“你们两个混蛋,这鸭子可是我带来的!”
夜色渐深的时候孟采光便回了家,纪蔚渊收拾着房间,纪简却没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视,而是从自己房间里抱出一本书说:“哥,一会儿教我看书吧。”
“好啊。”纪蔚渊头也没抬便回应他:“不过只能看一会儿,明天我要早点出门。”
“去做什么?”
“工作,明天是第一天。”
“去哪儿?”
纪蔚渊停了下来,抬起头说:“就在附近,不远的。”
纪简又问:“你明天会回来吗?”
纪蔚渊笑着说:“当然了,每天都会回来,咦,你拿的是什么书?”
纪简不再问,而是把书拿起来给他看,纪蔚渊看后立刻无语地摇头,“这你怎么看的懂,之前妈不是给你买过不少书吗?”
“幼稚。”纪简撇嘴说。
纪蔚渊被这一句话惊的呆住了。
他把房间收拾完后就去找了一本自己的课本出来,两兄弟并肩坐着,哥哥读弟弟写,本来对孩子来说十分枯燥乏味的书本纪简却一直很认真地学着,直到过了一个多小时后两个人都累了才停下来。
纪蔚渊把书包合上收在一边,纪简昏昏欲睡地看着他,突然问:“哥,那个人是好人吗?”
“嗯?”纪蔚渊奇怪弟弟没头没脑问出的话,却很快就猜到了他说的是谁,笑着说:“当然是了,你不会也在担心我吧?”
再抬头时却发现纪简已经睡着了。
他把弟弟放回床上,自己则仰卧在沙发上放空,深夜让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可他心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
直到下半夜他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的很快,天还没大亮纪蔚渊却早已经起床收拾好个人卫生,纪简起床时看到哥哥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正准备出门。
“小简,我跟孟哥说了让他白天过来看你,我先出门了。”纪蔚渊说,“孟哥没来之前千万不要自己跑出去。”
还带着困意的纪简有些呆滞地摇头,他本来就不爱出门,这点当然不需要纪蔚渊担心,纪蔚渊欣慰地揉揉弟弟的脑袋,“吃饭前记得去刷个牙,孟哥很快就会来了。”
“嗯。”
纪蔚渊说的很快的确很快,天刚刚大亮时孟采光就已经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他一进门就看到纪简坐在饭桌前,望着桌上早已经凉掉的早饭一动不动。
“想什么呢。”孟采光走过去敲他脑袋,“你是不是连脸都没洗啊,你哥呢?”
“他走了。”纪简回过神说。
孟采光吃惊,“这么早?”他感觉自己已经来的够早了。
纪简这才动起来想要吃饭,孟采光看不过去,一把拉起他说:“都凉了怎么吃,我带你外面吃去。”
孟采光大大咧咧的性格,不由分说地就拉着纪简出了门,来到早餐摊上把各种小吃都要了一个摆在纪简面前,“吃吧!”
纪简看着摆在面前一堆的早餐厌烦地说:“我哥都变了,孟哥怎么还是这样呢?”
孟采光非常不高兴:“我怎么了?你给我说说我怎么了?”
纪简却吃饭不再理他,孟采光还是愤愤不平,又问:“那你说你哥怎么变了?”
“不告诉你。”
孟采光想如果这真是自己亲弟弟,他早就要揍人了。
纪简只吃了一小部分就再也吃不进去,孟采光又要了只袋子把剩下的装起来,却听纪简又冷不丁地说:“孟哥,我哥变了。”
孟采光故作生气地问:“你不是不告诉我吗?”
纪简哼了一声。
孟采光乐了,又坐下来说:“你哥肯定是要变的,他要承受那么多,不变怎么办?你以后不要再对他发脾气了听到没?”
纪简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跑了,只留下孟采光又气又怪。
回到家纪简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再出来,孟采光在外面百无聊赖地坐着,中午一过便来了困意。
同时,纪蔚渊跟在己未身后,两人正处于一片苍山脚下,这里云海位置奇低,地面也笼罩着一层白蒙蒙的烟,纪蔚渊忍不住伸手去碰,却发现那烟动也不动,好像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你怕吗?”前面的己未突然开口问。
这人话极少,表情也不多,但只要纪蔚渊提问他也会诚恳地回答,虽然长相和善态度也很平和,却总给人一种无法接近的感觉。纪蔚渊现在却稍微有些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
“不怕。”他回道:“就是有点好奇。”
这人昨天给他的宣纸上写的字也很少,短短几行指示他出门后怎么走,明明他生在这里,可按着这人写的路线看到的却全都是陌生的景象,再看到这里就更离奇了,他家地处北方平原,想要看山需要坐车跑出好远才能看到稀疏的小山,可他们明明没有走多久就到了这片云气缥缈的山群,他又想到那人家里的样子,最终给那人打上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标签。
己未突然又说:“我要找的人很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这里这么大,又荒无人烟的……”
“当然也有可能会出现在其他地方。”
“这……”纪蔚渊有些为难道:“您说要找那个人,却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要搜索的范围更是广之又广,这……真能找到吗?”
己未却异常坚定地说:“只要有一丝线索,就算是一丝线索都没有我也要揪出他。”
“那……那人一定把您得罪惨了。”
己未突然低头看他一眼,纪蔚渊被盯的难受,刚要问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己未却已经抬腿继续前行了:“走吧,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
孟采光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着,睡的正香时却不知为什么突然醒了过来,他冷不丁地睁开眼,瞪着空荡荡的屋子。
纪蔚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发着呆。
“蔚渊?”孟采光看了看墙上的表立刻坐起来问:“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纪蔚渊正在想着什么,听到孟采光的声音才回过头:“啊,是啊。”
孟采光又兴奋地问:“怎么样?是什么工作?快说来听听!”
“工作……”纪蔚渊停了下才说:“就是帮忙找一个人。”
“找人?”
纪蔚渊点头。
“什么人啊?我认识吗?”
“当然不认识了,不然也不用找了。”
孟采光又说:“那你和我说说是怎么样的人,我也帮忙找。”
纪蔚渊回来时被己未叮嘱过,不要和任何人谈起他要找的人,他并不害怕泄露,只是不想给一般人惹上麻烦。纪蔚渊把这番话记在心里,歉意地说:“抱歉,我也不知道。”
孟采光十分无语:“不知道?那怎么找啊!”
“我只是打下手的,偶尔帮帮忙而已,找人并不是全部交给我。”
孟采光很是纳闷,又问:“感觉你这工作神神秘秘的而且让我很不踏实,你那老板要找的不会是什么危险人物吧?”
纪蔚渊连忙摇头:“不会的,你放心。”
孟采光却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他靠在沙发上,又想起什么问:“那,让你做这个工作的人是谁?”
纪蔚渊不说话,却只是摇头。
“哎,你又摇头干嘛!不会也不知道吧?”
“当然知道……”纪蔚渊回:“只是那人说了不要把他的信息声张出去。”
孟采光真想喷点儿什么,可他嘴里什么都没有,只好夸张地张大嘴:“啊?!这什么鬼,你这老板该不会是杀人犯吧?”
“这个绝对不会的,他帮过我,我可以肯定他是好人。”
孟采光立刻又感到奇怪,“他帮过你?帮了什么?”
“抱歉……”
接下来无论孟采光问什么纪蔚渊都只有抱歉,除了只是要帮人找人以外什么也不肯说,平日里他们两个几乎无所不谈,今天纪蔚渊在这点上却异常的强硬。
最后还是孟采光败下阵来,“算了,以后能说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纪蔚渊立刻回:“一定会的。”
孟采光还是不满,又忍不住地嘟囔:“你真的变了。”
“嗯?”纪蔚渊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简早上说你变了我还不信。”孟采光啧了一声:“看来我比一个小屁孩还迟钝。”
“……”
纪蔚渊面露惊讶,却只是再次说了声抱歉。
“算了。”
孟采光有些急躁地摆手,他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自己还是不要耍小性子,赶紧把这个烦闷的话题岔过去,又说:“对了,我听到一个大新闻,你还记不记得有一个叫杨岩的。”
纪蔚渊表情一僵,随后回道:“记得啊,小时候大人们老提,不是后来搬家了吗?”
“他死啦!”孟采光夸张地说:“听说他爷爷奶奶昨天中午莫名其妙地睡着了,等醒过来就发现孙子死了,唉,连最后一面都没看到啊。”
纪蔚渊点头:“希望他爷爷奶奶能挺过去。”
“他们照顾杨岩那么多年,太伟大了,我在想啊,要是我也犯上那种怪病,我爸早趁半夜摸黑把我扔了!”
纪蔚渊被逗笑了,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可孟采光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八卦,还要继续说下去。
“我说你怎么不惊讶呢?”
纪蔚渊立刻收起笑,惊讶道:“我?我很惊讶啊。”
“……你当我眼瞎!”孟采光又叹了声气说:“太可惜了,如果那个杨岩还活着说不定我们还能和他交个朋友,不过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孟采光烦闷地说着,纪蔚渊也学他的样子叹气:“是啊,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