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弦教导弟子,姚雪和她身后女子也不敢多呆,就告辞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铺子里表面虽然平静,但暗里悄然生起一股紧张之情。
顾前阳不在门口吆喝,改到店里照料生意,这些平时都是许井水他们和几个帐房先生管的,现在大部分都交给了几个表现比较好的弟子,而最让顾前阳意想不到的是,这李成居然也成了重点关注的弟子之一。
李成也很意外,他眼红于顾前阳的步步高升,正心急着,罗恭就突然找他谈话,说是要培养他,可把他给得意的,可第二天两人在柜台前相遇,都傻了。
两人从进伞铺开始就一直不怎么待见彼此,是以即便在同一张柜子上做活,也是泾渭分明,谁也不会先搭理谁。
叮铃铃!
店前的风铃响了。
“承蒙贵客,有失远迎!”有客人前来,叶小路习惯性地喊道。
“小路,我可不是什么贵客,”甜甜的声音响起,和叶小路打趣道。
一听这声音,正埋头苦干的顾前阳和李CD抬起头来。
“水儿你来了!(水儿好久不见!)”
不论是顾前阳,还是李成,亦或其他和水儿熟识的店员,都眼前一亮。
多日不见,汪水儿长得越发水灵,一身水色青兰绣袍,衬得那稚嫩身材越发俏丽,发髻上别着支碧绿簪子,更显精致,整个人都好似一朵出水芙蓉,水嫩极了。
“呦呦呦,这旁儿还站着人呢,都当我是空气啊,”一边跟着汪水儿进来的姚雪不乐意了,嚷嚷道。
“姚姐你也来了,”顾前阳这才注意到姚雪,赶紧问好。
这几日,姚雪来得很勤,她两个姐妹的失踪,需要伞铺的师傅帮她一起查探线索。
大部分的目光依旧落在水儿身上,顾前阳笑道:“几月不见,水儿更漂亮了,比姚姐还漂亮。”
“别瞎说,”汪水儿害羞地看了眼姚雪,“我怎么能和雪姐姐比呢。”
“水儿你这话可违心,怎么不能跟我比?你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美,怕是再过几年,就是我们明月楼的魁王都可能被你抢去风头,”姚雪嬉笑道。
汪水儿害羞一笑,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问顾前阳:“我爹呢?有没有伤着?”
听说汪弦被邪匠袭击,汪水儿赶紧回来探望。
“没事,没事,师父身体好着咧,伤得是罗恭师叔,不过也不打紧,”顾前阳让她放心。
“师父?”汪水儿一愣,“你拜我爹为师了?”
她那天被汪弦赶出铺子,就一直住在千丝阁里,并不知晓之后的事。
“你哥哥我天赋异禀,做的一把好伞,三位师父抢着收我为徒都来不及呢,”顾前阳挺起胸膛傲气道。
“呸,”汪水儿轻呸了一声,不过又觉得这样做略粗鲁,低下头捋了捋发丝。
“咦?水儿你的手?”顾前阳一下子就注意到对方的手,原本葱嫩如玉的十根手指指尖都绑着绷带,上面还有一颗颗小血点。
“你娘打你了?怎么手上都是针眼!”他顿时就急了,抓住水儿的手不放。
“你快放开!”汪水儿轻轻挣扎。
“不放!”顾前阳心疼道,他也是关心则乱,根本没意识到这样抓着女孩子的手很无礼。
大庭广众的,被一个男人握着手,汪水儿脸红了,想抽手,可顾前阳抓得牢,让她动弹不得。
“你放开!”李成急忙叫道,他比水儿还急。
顾前阳看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我凭什么放开,我拉水儿的手,有你什么事。”说着,就拉着水儿走到一边,关心道:“跟哥说说,这伤哪来的?”那轻柔的语气,汪水儿听得都有些愣神,低下头俏脸微微一红。
看着这郎情妾意的一幕,李成气得脑子直发痒。
“我娘又不是我爹,怎么会打我,”汪水儿低声道。
“那这伤……”
“她都是拿针扎的我。”
“啊!”顾前阳都惊了,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父母,一个比一个狠。
看着顾前阳这般模样,汪水儿噗哧一声笑出了声:“逗你玩呢,我娘对我好着哩,手上的伤是我做绣活的时候被针扎得,过几天就好了。”
“水儿来了!”就在两人嬉笑之际,汪弦出来了。
“爹~”原本满面笑容的汪水儿一下子拘谨起来。
在汪弦似要吃人的逼视下,顾前阳赶紧放开水儿的手,看着两人步入后院,父女两说话,旁人自然不好打扰。
直到傍晚,在顾前阳翘首以盼之下,汪水儿这才出来。
一路走到门口,汪弦沉吟了一下,从身后拿出一把伞,递给女儿:“水儿,过些日子就是你娘生日,爹抽不开身,这伞就由你交给你娘吧。”
“这是……”
汪弦送的伞自然不会一般,大家都很好奇,都看了过来。
水儿小心地接过,撑开,下一刻,一屋子的人都惊住了。
云绸般的伞面上,竟绘着上百只形态各异的鸟雀,只看一眼,就仿佛深陷禽鸟百雀之中,耳畔似有鸟鸣声声,清脆悦耳,在那百雀中央,伞面正中心,又拱卫一金黄羽翼大鸟,那里祥云彩霞,云焰朵朵,大鸟擒着云芝,回首而望。
百鸟朝凤!
这是,百雀伞!
其上每一只鸟雀,都比兰花引蝶还要真实。
顾前阳听说过百雀伞的名头,可从未见过,听闻这种伞,伞上每一只鸟雀都要花几天几夜的功夫才可绘成,上百只鸟禽……就得耗上数月才可绘成,其用心程度堪称呕心沥血。
姚雪还在铺里挑伞,一眼瞧见那百鸟朝凤,双颊突然泛起一抹红晕,娇媚地白了汪弦一眼,低声嗫喏,不知念叨着什么。
这个时候,正是铺里来人最多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女子,这百雀伞一开,无论是二八少女,还是风韵妇人,此刻都失了仪态,一脸痴呆着迷的样子,为那精美图案所沦陷。
女子都喜欢这种精巧的东西,面目姣好的女子,要是再配这样一把油伞,都能给容貌加分。
趁着汪水儿着迷,汪弦微一沉吟,磕磕巴巴道:“那个,水儿……顺便……能不能……跟你娘说说……再给我要一块金云棉来。”
“金云棉!”汪水儿一下子就醒了。
进千丝阁数月,她对各种绫罗绸缎早有了解,这金光棉,便是较为金贵的一种,就是千丝阁里也不多,别的棉布织出来是白的,这金光棉却是金色的,跟一大张金箔似的,用的棉絮也都是产量极少的金丝棉花,价格昂贵不说,还有价无市。
“这……我去和娘说说吧,但不一定能说服她给你,”汪水儿一脸为难,千丝阁为了应付拜匠之战,大部分绸缎都不往外出售了,更别提这种珍材。
“一定要说服她!”汪弦急道,“要做镇店之宝,这金光棉必不可少。”
镇店之宝!原来如此。
顾前阳恍然,看来他这师父为了这拜匠战,也算是绞尽脑汁,什么是镇店之宝,那是集合一家店铺所有奇淫巧技、绝活秘方于一身的匠宝,更是能在拜匠之战中力挽狂澜的宝贝,可谓得天独厚,妙用无穷,就是天禄伞、百雀伞这样的精品伞具都不能与之相比。
自然,其所需材料必定也都是奇珍异宝,难以搜集的。
传说中,天下伞匠共尊的镇店之宝,就是伞匠祖师所做的那把——千机秘伞!它的每一根伞批子都是以一种独特秘技所创,合而为一,是为“天机”。
顾前阳早就听说师父和师母不和,这次汪弦为了能得到一块金光棉,竟不惜花数月时间讨好她,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