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脚就往邪肆里走去,迎面走过来一个伙计,看上去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眼睛里透着几分精明,张口就问道:“这位爷,您看需要点什么寿材?”
我当时有点太过于心急,张口就问道:“你们瓢把子在不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他。”
店伙计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我这种愣头青,当时就有些懵了,他回过神来陪笑着说道:“这位爷,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小的没听懂。”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于是改用切口说道:“敝人刚得了上好水烟丝二两二钱,想到贵店求一个上好的铜烟锅,请烟杆子出来说话。”
伙计连忙问了一句确认道:“敢问这位爷,您平日里拜的是哪一路的神仙?”
“鲁班。”我淡淡的回了一句。
店伙计告了声罪:“这位爷您稍候,容小的前去通报一声。”说完快步走向了后堂。
不一会,店伙计就带着一个大约四五十岁左右的人从后堂走了出来。
此人相貌堂堂,气度非凡,不怒自威。他对着我拱拱手道:“这位木匠小哥,我是这家店里的掌柜,有失远迎,还望多多恕罪。”
我连忙回礼道:“掌柜的言重了,小子无礼,来的仓促,应该是我要请掌柜的多多海涵才是。”
掌柜的摆了摆手,示意我毋需如此客气。紧接着他又说道:“大当家的此时并不在这里,我已经设法通知他老人家了了,劳烦小哥在此稍待。”
我本想回招待所等候消息,无奈掌柜的直说贵客到来实属不易,怎能再回那种简陋的地方。
我拗不过他,只好说要回招待所里拿行李,他却笑眯眯的告诉我不用担心,他已经派人去拿了。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人把我的行李拿了回来。
我不禁咋舌不已,这伙溜子果真是手眼通天,竟然不需要我本人前去就能够从招待所里取出来我的东西。
下午的时候,掌柜的说大当家的已经派车来接我了。
我拿着包袱跟在掌柜身后出了门,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车厢的门窗上还挂着厚厚的布帘子。
我不禁楞了一下,看来这伙溜子并不是很有钱嘛。
掌柜的似乎看出了我脸上的犹豫,掀起帘子小声的对我耳语道:“小哥请上车,咱们这一行的人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招摇,希望小哥能够多多体谅。”
我听了这番解释,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明白了过来,不免收起了小觑之心,看来这总瓢把子一定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得意而不忘形可不是谁都可以轻易做到的。
我迈步登上了马车,刚想跟掌柜的道别,却见掌柜的也抬腿垮了上来,我赶紧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向我点头致谢,笑眯眯的说道:“本来我明天一早也要去见大当家的,如今沾了小哥的光,又省下了一笔银子,哈哈。”说完这句话,掌柜的便吩咐车夫启程了。
我含糊其词的回答了一句道:“掌柜的说笑了。”心里却开始盘算了起来,之前看这个掌柜的就感觉气度不凡,好像长年身在高位一般。
刚才他上车的时候,我顺手扶了他一把,发现他的手有力而稳定,食指内侧第二关节处有着厚厚的老茧,恐怕他并没有我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他不仅不是一个普通的掌柜,而且还是一位使枪的好手!
大概晚上五六点的时候,马车在一个叫桐木镇的地方停了下来。
掌柜的摆摆手让车夫自行驾车离开,然后带着我钻进了小胡同里面,大约走了有一袋烟的功夫,才在一间小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这一路上七拐八拐的,再加上天色又黑,转的我早就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只见掌柜的伸手在门上很有规律的敲了几下,接着里面就传出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来的是哪路山神?”
掌柜的回答道:“顶天山里拜的是炮神老爷。”
里面又问:“敢问炮神什么堂?吃的哪碗饭?什么菜下酒?所为何来?”
掌柜的又回答说:“执法堂里头一碗,吃的是反骨之辈的心和肝,要问为何来拜山,只因总把头把我传。”
话音刚落,门一下子就打开了,只见门里的人拱手说道:“原来是顶天山的大哥,多有得罪,里面请。”
掌柜的抬手示意,让我先进去,我知道他这是要试一下我的胆量,也不推辞,径直向里面走去。
掌柜的跟在我后面进了门,冲着守门的人说了一句:“这位应天山的兄弟辛苦了。”那人连说不敢。
这院子从外面看起来不是很大,其实里面却别有洞天。
掌柜的知道我不认得路,连忙快步赶上,走到了我的前面,我便随着掌柜的穿堂弄巷直奔后堂而去。
来到后堂进了屋,只见屋里有十来位相貌各异的好汉,分别在东西两侧的交椅上坐着,正对着门坐着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和善的中年人。
掌柜的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拱手一礼,躬身对着正中间的那人说道:“大当家的恕罪,小弟来迟了。”
那人微一摆手,说道:“这事儿不怪你,是我收到你的传信之后急着见面,所以临时把这次的大会提前了,你且先坐下再说。”
掌柜的应了一声,就向着大当家左手边的第二把交椅走了过去。其余的众人都无声的对着掌柜的拱了拱手,看起来对他颇为尊敬,甚至还带着一丝惧怕。
掌柜的刚一坐下,大当家的就开口问道:“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位木匠小哥?”
掌柜的还没来得及回答,我便拱了拱手抢先说道:“正是在下,拜见大当家的,大当家的英武非凡,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大当家的笑了笑,示意我不用那么客气,开口问道:“你是从北面来的,今年二十有二,是个木匠,你可是姓冯?你师父是哪一位?是不是冯远山?”
我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在下冯望远,奉师父冯远山之命特地前来拜见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一拍大腿,高兴的站起来说道:“果然是那个老东西的徒弟,贤侄你千万别那么客气,什么大当家的,你高兴就叫我一声海叔,不高兴的话叫我老杜也可以。”我连忙叫了一声海叔。
海叔走下来拉住了我的手,热情的给我一一介绍交椅上坐着的众人。
左手第一位是托天梁,也叫掌舵先生,掌管舵堂,他本人是溜子里的军师,手底下的人全是谋士。
第二位的是掌柜的,他乃是顶天梁,也叫炮头先生,掌管刑堂,他本身是神枪手出身,手底下的人全都是敢打敢拼的好汉。
第三位是应天梁,也叫水香先生,掌管戒堂,他本人非常机灵,手底下的人也都是一等一的哨卡子。
第四位是顺天梁,也叫粮台先生,掌管械堂,负责溜子的粮饷、武器还有后勤,手底下全是精兵强将。
第五位是扫清柱,也叫总催大哥,掌管和顺堂,专门负责对外的一切打点,溜子能坐的这么稳当全靠他的上下打点。
第六位是白玉柱,也叫马号大哥,掌管通达堂,负责溜子的交通事宜,溜子这些年能够那么干净利落的干活全都要靠他。
右边第一位是扶保柱,也叫督卫大哥,掌管保卫堂,专司负责保护大当家的安全,海叔这么多年来几次死里逃生全都靠他。
第二位是狠心柱,也叫秧房掌柜,掌管票子堂,专门负责绑票催票,绑票是溜子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第三位插签柱,也叫刺查大哥,掌管情报堂,专门收集有用的情报。
第四位递信柱,也叫传号大哥,掌管飞鸽堂,专门负责情报的传递。
第五位房外柱,也叫花舌大哥,掌管蛇堂,专门负责谈判事宜。
第六位房门柱,也叫字匠大哥,掌管文堂,专门负责伪造信件、刻章等事宜。
我听了不禁咋舌,只知道海叔的势力很大,没想到大到这种程度。
这几位就是溜子里的四梁八柱啊,我本以为他能够凑齐四个内四柱就不错了,没想到他不仅连外四柱也配备齐全,而且每人还都能够掌管一个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