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山山势雄伟,山体呈东西走向,山林茂密,郁郁葱葱,绵延千里。大山横亘在聊城和庆城之间,聊山在聊山之南,庆城居于聊山以北。庆水从聊山流出,涓涓细流,清澈冷冽,流经庆城与其他溪流汇合,河面变宽,水势浩大,特别是到夏秋雨季,河面最宽处可达上百米。庆城就在庆水以北,庆水就成了城池天然的护城河,守护着城中的百姓,哺育着庆城这一方水土。
从聊城到庆城,要先沿聊山向西,然后穿过一个峡谷,横渡庆水之后,庆城就到了。过了庆城就是一马平川,官道四通八达,可以直达北漠都城。
“报!禀将军,前面就是青龙峡,先锋营请求先行探路!”传令兵疾驰过来请示。
“准!先锋营探路,大军停止前进,等候命令!”慕容耀下令。
青龙峡就是连接聊城和庆城的峡谷,也是通往北漠腹地的唯一通道,两侧是悬崖峭壁,一条崎岖小路,仅能容一人通行,抬头就是一线天。因为山势太高,终年不见阳光,即便是现在太阳高照,峡谷内却是阴深、寒冷。
慕容耀对于北漠各地的地形很熟悉,现在大军后面有追兵,如若峡谷出口被堵死,大军一旦进入峡谷就是进不得退不得,插翅难逃,可能全军覆没,慕容耀不得不小心谨慎!
“报!先锋营回报,一切正常!”传令兵回报。
“传令,进入峡谷!注意警戒!”慕容耀下令,先锋营已经探路完毕,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追兵马上就追上来了,大军退进峡谷才能避开追兵。峡谷虽然危险却也是绝佳的防守之地,只要守住峡谷口,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大军迅速退进峡谷,慕容耀命人守住峡谷口,防止追兵的侵袭。峡谷太窄,战车等辎重全部被丢弃在谷口,稍微做一些改动,设置成障碍,可以延缓敌军行进的速度,拖延时间。
慕容耀和士兵们一起走在狭窄的小道上,经过一天一夜战斗,人困马乏,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粗重的脚步声和战马的嘶鸣。
“报!追兵已经到了峡谷口,双方已经交手。副将让我转告将军,他们一定会坚持到大军走出峡谷的!”传令兵的声音又一些哽咽。
“传令,大军跑步前进!”慕容耀眼里闪过一丝伤痛,转瞬即逝,现在不是伤痛的时候。
“得令!”
“跑步前进!”
“跑步前进!”
命令一声声向前传去。
“报!禀将军,福王的军队在峡谷口接应。”前方的哨兵回禀。
“终于来了!”慕容耀脸上阴晴难定。
“福王已经准备好船只,让走出峡谷的士兵,先行渡河,到庆城休整。先锋营副将不敢擅自定夺,让在下来请示将军,是否渡河?”哨兵等着慕容耀的回复。
慕容耀沉吟片刻,望着前面蜿蜒的长龙,天已经渐渐黑了,远处的依稀传来的刀剑声越来越少了,守在峡谷口的人应该是越来越少了,大军必须连夜撤进庆城。
“抓紧时间渡河,到庆城外安营扎寨!”慕容耀下令,他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他要尽快赶到峡谷口,听听福王要如何解释?
峡谷口,福王慕容连景一身戎装,显得更加英俊潇洒,正指挥手下协助大军渡河。
看见满身血污的慕容耀走出峡谷,他几个大步走过来,一下跪在了慕容耀面前,行了一个大礼,谢罪道:“皇叔恕罪,皇侄来迟了,让皇叔受苦了!”
“本将多次让人传令,让你领军前来增援,你为何按兵不动?”慕容耀冷眼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慕容连景。
“禀皇叔……”
“是将军,不是皇叔,军中无父子!”
“是,皇……将军。末将从未收到将军的命令,故一直此在等着将军传令。”慕容连景不卑不吭的回答。
“哼!”慕容耀听了慕容连景的回话,无懈可击,他无奈的理都不想理他,径直向前走去。
慕容连景赶忙起身,跟上慕容耀的脚步。
“让你的军队守住峡谷口,不能让一个敌人走出峡谷!”慕容耀冷冽的声音传来。
“是,末将领命!”慕容连景吩咐副将调集军队,自己仍然跟在慕容耀身后。
“皇叔,船只已经给您备好了,您先过河休息吧!”慕容连景讨好的说。
“有多少人已经过河了?”慕容耀望着河对岸陆陆续续正在升起的营帐,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今天晚上士兵们可以吃上饱饭,睡个好觉了。
“已经过河的大约有六七万,这边还有两万人正在准备过河,峡谷里应该还有人,我已经派人到峡谷接应了。”慕容连景回话。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河边。河边停着一艘船,和所有运兵的船一样,没有什么不同,船上下来两个士兵,接过慕容耀身后侍卫手中的缰绳,先将慕容耀的宝马牵上船。
“皇叔,你先过河,到城中休息。侄儿去查看一下布防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去吧!仔细点,有任何情况立刻禀告!”慕容耀边上船边说。
“皇叔,一路走好!”慕容连景看着慕容耀上船,船渐渐离岸了,嘴里呢喃的说了一句。
慕容耀走进船舱,经过今日的苦战,他的身体早已透支,这几天一直没合眼,体力消耗的厉害。他硬撑着上了船,可能是危急暂时解除了,心里的包袱稍微放下一些,身体一下就软下来了。身边的侍卫扶了他一把,他才不至于跌倒。
“你们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我这里没有事情了。”慕容耀看出大家都很疲惫,都急切需要休息,恢复体力。
“是,将军!”侍卫退下。
桌子上放着一些酒菜,慕容耀确实饿了,不顾自己一身血污,也没有了往日的优雅,拿起筷子,风卷残云,将桌上的饭菜扫荡干净了。
他刚刚吃完,喝了点茶水,就感觉到身体有些异常,肚子里一阵一阵的绞痛。
“不好,饭菜有毒!”他赶忙打坐运气,想要用内力压制毒药,却不想毒素反而运行的更快。
“哇!”慕容耀感觉血气上涌,一口黑血喷在地上,两眼一黑就晕过去了。
“将军,不好了,船进水了!”侍卫冲进来,看见躺在地上的慕容耀已经被水淹没了。
侍卫艰难的想拉他起来,但水进的越来越多,船上的船夫早已不知去向,船眼看就要沉没了。
夜里的河面上风很大,一个浪掀起来,将小船打翻了,侍卫眼睁睁看着将军随着小船沉入河底。他拼命在水里挣扎,想将自己的将军拉住,却在浪头下被冲的越漂越远,渐渐的也被河水吞没。
河面上的运兵船依然来来往往,河两岸人声鼎沸,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到那条驶到庆水下游小船,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小船上发生了什么。
滚滚的庆河,依旧在不停息的向前方奔去。
河岸上,福王正在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不断的向河面上张望。突然河面的下游远远的亮起三盏红色的灯,福王心里一阵欣喜。
天渐渐亮了,军营里依旧一片寂静,经过昨日的艰险,士兵们都在享受这短暂的休养。
“不好了,将军的船沉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将军的船沉了!”
“将军昨晚渡河了?”
“在哪里沉的啊?船在哪里啊?”
“将军……将军……”
喊声四起,消息迅速在军中传播,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传令下去!敌军近在眼前,所有人必须各司其职,乱传谣言者斩,不听军令者斩!”慕容连景俨然已经成了军中主帅,威严的下令。
命令被传下去,成王的下属怎么相信事情已经发生了,几个副将一致向福王请命,请求福王下令到河面搜寻,都被福王以军情紧急,形势所迫为由拒绝了!
副将们大多追随成王多年,这样的变故他们怎么能够接受?多少腥风血雨他们都一起闯过来了,难道一条庆水就能夺走他们心中的英雄吗?
他们不相信,他们要亲自去看看。福王不让去,他们自己去。副将们堵在福王的营帐前,几个大男人一脸泪水的大声嚷嚷。福王最终妥协了,让他们其中一人领兵去搜寻,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余副将则会营帐等候消息。福王看着散去的人群,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昨晚已经让人搜寻了,下游几十里的地方都找了,没有找到成王的尸体,却找到了侍卫的尸体,想来成王可能早就葬身河底了。
这一日搜寻的结果和福王找到的一样,没有成王的尸体,但是成王的坐骑却自己回到了军中,可它只是一匹马。侍卫的尸体却在告诉每一个人,成王估计凶多吉少。
聊城这边的峡谷口,慕容连景和西齐大将萧寒面对面交谈。
“大将军,成王已经死了,你没有做到的事情,本王帮你做到了!”慕容连景笑呵呵的说。
“福王,果然高明。末将佩服!”萧寒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大将军客气了!慕容耀当年杀你父亲,如今大仇已报,是否可以退兵了?”慕容连景悠悠的说。
“退兵可以,福王可不要忘了和西齐的协议!”萧寒提醒。
“不会忘,待本王登基,一定将聊城以南全部送给西齐。”慕容连景应道。
“好,那末将告辞。预祝福王一切顺利。”说话间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萧寒的父亲当年在战场上被慕容耀所伤,兵败回国后,伤重不治而亡。萧寒记得父亲眼中的不甘,父亲临终嘱咐一定要夺回属于萧氏家族的荣耀,他铭记在心,日日激励自己。今日一切都了结了,不料却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萧寒为慕容耀伤心,也为自己伤心。战场上他萧寒五十万大军都没有困住慕容耀,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吗?
萧寒纵马疾驰,一切都已如愿,为何自己没有胜利的喜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