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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晚会(上)

刘梓峰草草吃罢晚饭,看看表,已经下午五点半了,距离计划的晚会开幕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他匆忙走出食堂往晚会现场赶去,准备再进行最后一次的查缺补漏。

刚刚走下食堂台阶,迎面来了两个人。刘梓峰定睛一看,心下诧异:雷雪娇和章懿芝。雷雪娇身穿一件纯白色的中长棉衣,脖子上系着一根大红纱巾,一白一红衬托得鲜艳亮丽;两下比较,章懿芝稍显娇小,穿着一件宽松的粉红色翻领毛衣。平时还真没见到她们两个人有密切的来往,今天怎么会在一起呢?有点突然,刘梓峰刹那间有点恍惚和慌乱,一颗心骤然之间开始狂跳。倒是章懿芝微微一笑:“刘梓峰,这么早就吃了饭了啊?”刘梓峰努力定了定心神,强压住慌乱的情绪,答道:“嗯,我还要去现场做点准备工作,所以早点吃饭了过去看看。”旁边的雷雪娇粉面含笑,半开玩笑道:“刘梓峰,今晚任务很重啊,你是不是你们寝室的台柱子哦?”看来肯定是章懿芝已经给她聊了今晚自己有演出。刘梓峰有点面热,心虚地说道:“呵呵,见笑见笑,你们吃完晚饭来给我们加油啊。”章懿芝说:“那是肯定的,好好表现哦。”

擦肩而过,空气中掠过一阵芬芳,里面有淡淡的香水味道和茉莉花香。刘梓峰加紧脚步,感觉有点逃跑的意味,摸了摸额头,竟然有些微的细汗。冬天的天色已经开始暗淡,校园的路灯也依次闪开,迎面而来的空气依然寒意深沉。

到达活动中心时,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同学,一派热闹景象,没有看到404的兄弟们。刘梓峰推开两扇木门走进会场,嚯,就感到眼前一亮:里面灯火辉煌,看来又增加了几颗大功率的灯泡。正前方的舞台中央上空,悬挂着红底黑字的“文艺晚会”四个大字遒劲有力,这应该就是毛教授的亲笔。最夺人眼球的,是舞台上方天花板上三个圆溜溜的球状物体,在灯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哦,这就是二锤兄带来的镭射球,几个同学指着这圆溜溜的玩意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来,还是有不少人认不得这个高档货。活动中心原来用于训练的十几张球桌已经被全部搬到两旁,顿时感觉整个空间阔绰不少。舞台前方拉起一面大红色的布幅,这不是幕布,应该只能算作简单的舞台背景,没办法,一切从简,有那个意思就不错了。舞台左右两边,各摆放了一个大音箱,这就是从二锤那里借来的。左边,一张乒乓球桌被用于堆放功放设备和其他演出道具,墙角处临时搭了一个三角布帘子,算是“演员们”用作更换衣服的衣帽间。右边,摆放了五张长条课桌,每张桌子上面各放了一个水果盘,有点简单的零食和水果,这应该是给老师们准备的。其他各处,就是从后勤处借来的几十张小木凳,这是为看节目的同学和“演员们”坐的。二锤和张榕正在进行最后的设备检查和调试,二锤不时拿着麦克风“喂喂”两声听听音效。刘梓峰走过去给他们两个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把自己买的三盒磁带交给张榕,并交代张榕他需要用的都已经在磁带上面的目录处做了记号,到时直接快进到那个位置就可以了。

人们陆陆续续地进到会场,班长蔡春枝和张榕、二锤他们进行着最后的确认。杨佬也到了,她问了问蔡春枝他们的情况,并叮嘱道:“晚一点开始都没关系,一定不要抛锚(注:出问题的意思)。”二锤很牛气地说道:“杨老师你就放心吧,有我在,简单。”杨佬很欣赏的感觉,笑道:“好,我相信你,好小伙子。”二锤闻言哈哈一下。张榕在旁,翻了翻白眼:“就你爱吹牛,如果出了问题我可饶不了你哈。”二锤脖子一缩,嬉皮笑脸:“不敢不敢,小的知道了。”众人哄笑,大家现在基本上知道了张榕和二锤的亲戚关系,也不会乱想,知道这其实就是最好的兄妹之情。

人越来越多,包括毛教授,各科任课老师也陆续到达会场,在蔡春枝的引领下,来到摆放了零食的桌子前坐下。比较吸引大家注意的是,毛教授穿了一件藏青色的中山装,围着一条白色大围巾,还戴着一顶灰色的鸭舌帽,手上抓着一把油亮发光的二胡。众人看了心下好笑,想来今晚这个老顽童肯定是要表演拉二胡了。

时间来到晚上六点四十,距离原定的六点半超了十分钟。杨佬和蔡春枝低语了一番,点了点头,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其余众人也各自找位置坐好。刘梓峰大致看了一下,估计今晚在会场的人总共差不多有一百多人,有一部分是其他系或其他班的,跑来看热闹。404的兄弟们也全部到齐,罗晖悄悄地找到刘梓峰挨着坐下。

蔡春枝走上舞台中央,今晚的“班花”也是格外漂亮,穿着一件五彩斑斓的棉质长衣,略施粉黛,显得楚楚动人。台下的男生们窃窃私语,包括其他外班的男生。不奇怪,大学就是这样,很多老学长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泡学妹,特别是大一的新生。前文说过,这蔡春枝是典型的江南妹子,自古杭州出美女,这话不是乱说的,很多外系外班的男生都在想尽办法接近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蔡春枝一概拒绝,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让那些登徒浪子好不失望,但是还是有个别的锲而不舍,死缠烂打决不放弃。蔡春枝拿着话筒,先当着众人鞠了一躬,然后轻启朱唇:“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众人立即热烈鼓掌。“今晚我们相聚在这里,感谢杨老师和其他各位老师给我们班所有同学这样一个机会,大家能够欢聚一堂,互相增进了解,进一步加深我们美好的同学之情。由于时间匆忙,今天这个晚会可能比较简陋,很多地方也不如人意,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大家说对吗?”大家再次热烈鼓掌,部分同学高声回应:“对。”蔡春枝继续说道:“今天我临时充当一次主持人,现在我们的晚会正式开始。”

虽然整个会场布置简单,但是气氛够热烈,年轻人大部分是爱热闹的,在经过数月的磨合和了解之下,彼此开始慢慢熟悉,建立友谊。毛主席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现在的世界,将会是一代又一代年轻人的。中国大地,经过最近十多年的改革开放、解放思想、打破桎梏,到处一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经过十几年的恢复和发展,当今的中国大学,同样是天翻地覆的巨变,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早已经深入人心,在这个宏大的背景之下,中国的大学校园,重新焕发青春。杨老师看到眼前的一切,笑意盈盈,心底无限安慰,这些都是她的孩子。同时也无比感慨:年轻真好.......

晚会的第一个节目,就是蔡春枝的,是一个民族舞蹈,报幕名叫《江南之春》。难怪今晚她穿了一件这么色彩艳丽的大花衣。背景音乐响起,刘梓峰算是真正领教了二锤的这套音响的厉害。好的东西和差的东西,一听便知。背景乐时而舒缓低沉,时而高亢明亮,间隙夹杂一些潺潺流水,甚至让人感觉能够闻到鸟语花香......立体感强烈,让人置身画境。蔡春枝不愧是江南妹子,看得出来舞蹈功底不俗,身段柔软,表情丰富,仿佛这不是一个只有百十来个观众的小小晚会,更像是在万人现场的倾情演绎。观众们一片沉寂,被意境和眼前的画面深深感染。就连刚才还指指点点叽叽喳喳的外班男生也被台上的表演折服,目不转睛,不发出一丝声响。

音乐渐停,余音绕梁,蔡春枝立定深鞠一躬。她的节目结束,喜欢调皮捣蛋的张文波大喊一声:“好”,啪啪啪热烈带头鼓掌。杨佬和一众老师也是纷纷拍手,不断点头,看得出来,这第一个节目非常成功。

稍微停顿,蔡春枝继续她的主持任务。接下来是302男生寝室的一个小品《擦皮鞋》,这是去年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的一个节目,也算是黄宏的名作,刘梓峰去年看过,小品非常精彩,很多笑点。302的这个节目派出了一高一矮的两位同学,高的叫王剑,大约一米七五的样子;矮的叫闫顺,确实很矮,估计只有一米五多点,而且有点胖。闫顺演黄宏,王剑演魏积安的角色。他俩一出场,众人哄堂大笑,在灯光的照射下,这种身高反差显得更加明显。这二人都是四川人,一开口,众人再笑,满口的“川普”,衬托着身高的巨大反差,加上二人故意搞怪的动作和台词,让大家彻底失控,“笑果”真不是一般的好。二锤的音响效果太厉害了,又吸引了不少其他外系外班的同学过来凑热闹,整个活动中心一派热火朝天的气象。刘梓峰看了看身边的罗晖,笑道:“看见没有,这是高手,厉害。”罗晖嘴咧到一边,用他那浓重的古蔺口音说道:“妈哟,没想到还有高人,有压力。”刘梓峰笑笑:“有啥子压力?好好表演就是,又不会要你的命。”罗晖嘿嘿一笑。

接下来就是各个寝室的歌舞类专场了,节目风格大同小异,唯一的一个亮点是在舞蹈《青春旋转》,它是由几个男生女生组合的一个现代舞蹈。动感强烈,在这个舞蹈上,今晚第一次用上了镭射灯,就是二锤亲自带来的那三颗圆球。节目开始时,二锤关掉了大部分的照明灯,室内显得有些昏暗。随着强劲的音乐声响起,镭射灯开始发挥它的魅力。三颗球三百六十度不同方位旋转,五彩光交叉映射,表演者在或明或暗的彩灯之下增添了强烈的神秘感,整个舞蹈效果得到极大提升,现场激情彭拜,感染力十足。同学们阵阵欢呼,有很多农村来的同学是第一次见识这玩意儿,感觉新鲜过瘾,开了眼界。

一曲舞罢,大家献上热烈掌声,虽然是冬天,几位表演的同学也是大汗淋漓。刘梓峰的第一个节目登场,歌曲《偏偏喜欢你》,陈百强的经典之作。其实刘梓峰有点后悔,不该选这首歌曲,这是一首粤语歌,内地的人只能模仿。刘梓峰喜欢这首歌,算是滚瓜烂熟,只是在有些语音部分还是不标准。现在换歌来不及了,硬着头皮唱吧。二锤插进磁带,调好进度,给蔡春枝比了一个OK的手势,等着报幕。

“接下来,是404寝室的刘梓峰为大家带来歌曲《偏偏喜欢你》。”蔡春枝报完幕,带头鼓掌。404的兄弟们热烈响应,刁敏、周大海和小灰灰他们还打起了口哨,算是给刘梓峰精神上的鼓励。经典熟悉的音乐声响起,刘梓峰走到台前鞠了一躬,开始跟着音乐找感觉。音响的质量太重要了,二锤也是一个资深的音乐发烧友,对音控的调节相当到位,刘梓峰感觉了一下,感觉音调刚刚好,心里有了信心: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

为何我心一片空虚

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

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

为何我的心不会死

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

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

大厅寂静,经典的旋律声声入耳,虽然粤语的发声不是非常标准,但是在恰到好处的背景音的衬托之下,刘梓峰顺利完成了这首歌曲的演唱。在台上他一边演唱,一边不经意地扫视人群,他在找一个身影,今晚,这首歌专门为她而唱。那个身影就在不远处,安静地犹如一朵白色莲花,旁边还有一朵粉色小花。今晚,她们都是认真的听者。还好,最担心的忘词没有出现,刘梓峰心下大慰。仍然是404的伙计们带头鼓掌,晚会现场依旧祥和热烈。

紧接着,是今晚的重量级嘉宾登场了——毛教授。蔡春枝报完幕之后,大厅的空间沸腾了。同学们疯狂鼓掌,感觉有点像一位歌星的歌友会现场。毛教授起身离开座位,带着他那把油亮油亮的二胡大步走上舞台,在麦克架前立定:“同学们,今晚是一个开心的日子,我这个老头子也来凑一凑热闹”,他扬了扬手中的二胡:“今晚我带着我的这个老伙计,给大家拉上一曲,希望同学们学习进步,生活开心。”台下一片欢呼。蔡春枝从旁边端出一把椅子放在舞台中央,把麦克架调到最低处,安排老顽童坐下,又把麦克架往教授身前拉了拉。老人家从衣服口袋掏了个东西出来戴上,是一副墨镜。众人乐了,看来,这老人家今晚是要给大家表演“瞎子阿炳”吧?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对瞎子阿炳可不陌生,大名鼎鼎的民间草根艺术家。一把二胡说不尽世间的爱恨情仇,一首《二泉映月》沉淀了多少岁月风尘。这首曲子不但在中国家喻户晓,在国际乐坛也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和影响。看看毛教授今晚的打扮,估计他要演奏的就是这首《二泉映月》。

老人家正襟危坐,叠着二郎腿,将二胡置于腿上,架琴开弦,试了试音,众人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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