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换座位后已过去了两星期,能混熟的也混熟了,混不熟的人也只能一天一天地过。我觉得自己还算运气不错,周围新来的人都非常友善,而且以前也和我关系不差。背后的那对双胞胎也很容易相处,就连平时有点不爱说话的李书莹现在都经常和我们闲话家常。所以我一直认为换座位这个举动其实相当愚蠢,什么人从一开始不是和周围的人慢慢熟悉的呢?既然我们能在高一入校的时候彼此了解,又为何不会从现在开始去了解呢?当然,老吴可没有兴趣考虑这些,只是不断给我们精神压力,以让我们能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在半期考试还有两个星期的时候就更是如此。
十月中旬的下午六点天并没有全黑,不过该下课的时候还是得下课才对,即使是老吴,也很自觉地在下课铃打响后就马上开始布置作业。
“今天他不拖堂了?”李书明在身后小声嘀咕着,我低声说道:“大概是心情比较好吧。”
在这之后的三分钟内,我深刻体会到了他的心情是多么愉悦——整整三分钟的时间他都在笑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他皮笑肉不笑或者是阴笑,总之他边笑边布置了三分钟的作业。我在记录本上抄着抄着就觉得不对,待我抄完一看,差点跟着一些同学一起叫出来:一样作业一行的本子上总共记录了九行作业,还只是化学一科,我没办法不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
“是不是下个星期交啊?”坐在隔壁组第四排,上次才换到铃灵身边的杨旭尝试着问了一下,结果却换来老吴一副不可理解的眼神,还一边说:“当然是明天交啊,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
教室内顿时涌起了一阵惊讶的叫声,然而老吴并不理会,径直走出教室。周围的人似乎还不大明白事态发展,都没有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的。我也看着本子上的作业,不敢相信地自言自语:“他出什么问题了?居然这样对待我们?”却听到班长不知是讽刺还是愠怒或者是无奈的声音:
“他只是今天心情比较好。”
回到家的时候是六点二十,爸爸的拖鞋还在玄关,只有妈妈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在厨房将心中的菜谱变为真实的食物。我换鞋过后就直接走向厨房,对着妈妈的背影说:“妈,我今天不吃晚饭了。”
“为什么?”妈妈很惊讶地转过身来,手中还拿着锅铲翻动着锅内的炒鸡蛋。
“作业太多了,我早点做完早点休息。”
“开什么玩笑?”妈妈也用老吴那种不可理解的眼神看着我,不过多了一些关心的神情,仿佛怀疑我是不是感冒发烧吃错药了,“作业多不多还不是要吃饭,一回吃完了赶快去做吧。来,把菜端桌上去。”
开什么玩笑?你问我,我也很想知道这是什么玩笑啊。无奈的我两头都不能不顾,只得乖乖去端菜,然后等待爸爸的归来。此间我将要做的作业一样一样整理出来,不知道是惊讶还是觉得正常——我发现除开要用到的教科书,光是教辅和本子堆起来就有一卷卷纸那么高;不过无论是惊讶还是正常,我都已经说不出话了,疲倦感在接触它们之前就散布全身。我倒真希望这是开玩笑的。若说我没有想把这些撕掉的冲动那是说谎,不过事实就是我根本不敢那样做,只能硬着头皮拿起笔,开始作业。
第二天,走在路上的我很有拿脑袋撞电线杆的想法,不是因为发烧烧坏了脑子,而是我的脖子从一早开始就一个劲儿地痛,我不得不歪着头用手捂着在这上学路上走着。
“怎么了你,脖子受伤了吗?”
从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正想回头,只听“咔”一声,脖子的疼痛立刻让我忍不住叫出来。
“哎哟哟……是程平乐吗?”
“对啊,你怎么弄成这样了?落枕?”
程平乐用拳头轻轻敲着我的肩膀和脖子,我才慢慢把被疼痛压弯的背挺直。他用的是拳头而不是用手掌抚摸,正是他考虑到男女关系而刻意保持距离的结果,或许也是因此我们才能放松地成为朋友吧,虽然我本人并不太介意。
“昨天晚上写作业到一点半,结果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今早上差点抬不起来,痛死了。”
虽然在说的时候就有预感,不过听到他笑出来的那一刻还是很不爽。他就这样笑着,一边对我说什么“没想到还真有像野比一样写作业写到趴桌上睡着的人”之类的话。我敲了一下他的头,当然,用的是和疼痛的左边脖子相反方向的右手。
“你要知道我一直写到一点半啊,你几点做完的?”
“十点左右吧。我做小题,然后大题电话抄叶国辉的,他也抄了我的小题。”
“你们就这样啊?太狡猾了!到时候看你们考试怎么办。”
程平乐一副不屑的样子:“有什么狡猾的?考试就考吧,反正这上面很多题难度都超过高考了,不会就不会。”
话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现在我也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傻乎乎地一题一题将它完成了。而在到达教室后,这种后悔就达到了顶点。
“他出那么多作业明显是刁难我们嘛,我们都没有做完,他要检查我就说不会做,到时候补上就好了。你居然为了做这些把脖子都扭了,不可思议。”李书明看到我这样也开始摇头。就连班长也没有说出我想听到的话:“我虽然以前就一点一点地把这些都提前做完了,不过如果一次做那么多我也没把握啊,估计能偷懒还是尽量偷懒的,你太听话了。”
我捂着脖子,真想找个洞钻进去,自己居然那么单纯,把老师的刁难真当那么一回事。这时老吴走了进来——虽然第一节不是他的课,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会来教室巡视。今天他刚说出第一句话,我几乎就忘记了脖子的疼痛想要冲上去把自己要钻的洞先用来埋掉他。
“昨天的作业我今天不想看了,你们下周一再交上来吧。”
“请节哀。我昨天做到十一点半然后放弃了。”背后的李书莹同情地说着,一边摸摸我的头,我却已经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只听到不远处的程平乐说了一句:“看可可,很欢乐嘛。”
你最好去眼科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