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顾步新又开始了简单的干活修炼睡觉干活修炼睡觉,没有丝毫波澜的生活。不过像大壮那样的波澜再也不希望有了。
快要二十岁的他体魄,一天天地生长开来。有时候照照镜子,真的会觉得自己和三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盯着盯着好像镜中的自己变了形,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他不断地怀疑自己,这样下去能有什么意义,却毫无答案。仿佛又只能这样一天天地活着。
白天干活的时候,默运气力,锻炼体魄,顺便修炼功法,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但是一旦下班以后,一旦了一个人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各种想法涌现出来。好多次他甚至想搬到工地上去住或者邀工友来和他同住,觉得这样可以避免独处的机会。但也只能想想而已———他怕别人发现他的秘密。
和这片大陆的人们相比,修炼玄功的他要耳聪目明感官神奇得多,能注意到别人根本不在意的细枝末叶到底是好事吗?他知道自己经常性的胡思乱想,很大程度上都来源于对周围动向的敏感。同时他也明白自己的心魔一天天地加重。假若不能突破现在的自己,终有一天他会走火入魔,变成这片大陆的人们口中所说的精神病。
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像往常一样的夜幕稍稍降临,顾步新又拐进了住所所在的巷子。看着天色要比前几天要亮那么一点点了,再过不久就是这片大陆白天最长的日子,那几天下工吃完饭应该天还不会那么黑吧。天色还不黑但是黄色的路灯已经打开的巷子,挺美的。
“古不伈(音xin,三声。)“后面的人,好像是分别念了三个字。就像一碗水里的波纹撞到碗壁又反弹回碗中央然后又漾开来最后又回到中央,这三个字被不高不低的声音携着,在两边的巷子上冲撞以后又回到顾步新的耳里,在反反复复听了三四遍以后,顾步新才回过神来。后面的人喊的不是顾步新,喊的是自己以前的名字,在师门,师父给起的名字,他们不字辈的名字,那个大陆的名字。
简单的三个字犹如黄钟大吕一样在他耳边回荡着,然后在他的脑子里炸开了。初入师门时的新奇紧张,给师父奉茶时庄重害怕,师父看他受惊的兔子般警惕的眼神给他取名不伈……师父祥和慈爱,师兄们宽厚亲切,接下来一点点长大的历程和十六岁之前的所有记忆,一幕幕往事又重新涌上来。他回过头来,却只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
普通的面容,却挂着奇怪的笑容,此刻那张不远处的人,一副一切都在他掌握之内的样子,双手抱胸,戏谑地看着巷子另一边的人,轻松的样子好像在说刚才喊话的不是他,又好像是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对方开口。
”是在喊我吗,你是谁?“
”医圣门人,却在这儿做又脏又累最下等的活,真是光耀门楣啊“说话的人完全不顾自己的话语会在对方心里惊起如何的惊天骇浪,只管自己语气轻佻地开口。”你也是奉灵来人的人!“三年来,顾步新第一次声音有些急促地说道。”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当然”来人说道,“这儿你熟吧,我们当然要好好谈一谈。”
顾步新想到了附近的小公园,说道:“那跟我来。”
三年来内心从未火热焦急的顾步新,先神秘人一步来到公园最里面。环顾四周,除了在公园另一头随着音乐跳广场舞的老年人,基本没什么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还没来得及扭头的顾步新就听到这样一句话。
“切,真是下流又毫无效率的养生之法。放着五禽戏与太极不练。”神秘人看着顾步新并没打算回答的样子,轻笑了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是鬼决。”
顾步新一下子又想起那天,正是那天,诡医流门人突然造的五位门人里,访龙渊山上的仙医流,要切磋技艺。当代鬼医带着五位门人里,有一位就是鬼决。不过眼前自称鬼决的人,和那位的模样可是丝毫对不上。
“我有印象,鬼决并不是你这副模样。“
“你以为每个穿梭到异大陆的人,都像你一样毫发无伤吗。”自称鬼决的人,嗤笑了一声说道。“我的身体差不多本毁了半截,脸也完全毁掉了。花了我一年多的时间,才复原得差不多。嘿嘿。比起这些,你不是应该更关心一下事情的始末吗?”
“我……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们诡医流的阴谋。”看着对方摆出的什么的了解的样子,顾步新竟完全不知道问什么了。
“诡医流?嘿嘿,算是吧。算了,也不跟你废话了,我只问你,要不要和我联手回去?”
“回去?你是说可以回去?”
“当然,当日净瓶可以把我们传送到这里来,当然也能传送回去。”
“你们为什么要来我们龙渊山,为什么要执意使用净瓶?”顾步新好像还是不肯接受现实地问道。接着又用和前一句比起来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道“净瓶已经碎掉了。”
听到这里,鬼决也是神色有些黯然了“我们原本是想通过那瓶子去往仙界,谁知道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问道馆百晓生那混蛋,还有你这小鬼……”
“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怎么回去?”顾步新这会儿终于冷静一些了。
“仙道净瓶可以孕育灵丹,你是知道的吧。”鬼决眼见顾步新突然冷静下来,反而有些意外地道。
“嗯,净瓶瓶身有一灵丹画符,师父说只有足够的灵气,瓶身那符文便可孕出起死人肉白骨的灵丹。”
“那灵丹上方的一朵三瓣花朵亮起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啊?”顾步新有些意外地啊道。
“只要有足够的灵气,瓶身最上方一个符文亮起,便能够开启传送回仙界的阵法。这也是诡医流谋图那瓶子的根本原因。”
鬼决显然没打算停下来“当年我们大陆进入末法时代,整片大陆无论何人都无法再成仙超脱,但是凡事总有一线机会,断无绝人之路,这才是天道。净瓶便是仙界仙君医白留给我们大陆的机会。使用净瓶,可生出丹药,也可往返于仙界。”
“医白,那个传说中五百年破碎虚空成仙,又救人无数的天才医者。”顾步新显然在回忆着什么,跟着说道。
“正是,可惜净瓶的时代离我们太过遥远,使用瓶子的条件苛刻,有些人又不愿别人打瓶子的主意,这些事情才不为我们所知。”
……
谈话结束时已是午夜,回到住处的顾步新却很难平静下来。从鬼决那知道了足够的信息,他也要做出自己的决定了。他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渴望,渴望做成一件事情。此刻的他对鬼决充满了感激之情,太过熊熊的希望之火在这个尚不满二十的年轻人胸中骤然升起。正因为鬼决的出现,他不但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还得知自己有希望回到那片大陆。以至于他都忘了诡医流,刚才的鬼决正是导致他流落至此的始作俑者。
原来千年之前,天地之间有洪钟响起,继而有一道声音响彻寰宇,“九天十地,从此末法;诸天万类,不再升仙。“从此大陆上灵气稀薄,纵然天才如姚逢,三百年化神破虚,在奉灵大陆几万年长河中也屈指可数,也卡在了最后一步。最后只得远去袅无人烟之地,于不可知之处,孤身一人郁郁而终。后有儿歌,姚逢姚逢,生不逢时。只让后世晚辈唏嘘。但是大衍之数尚遁去有一,存一线转机乃是天地至理。仙练净瓶可以孕育仙丹,又可往返于大陆和仙界之间。只是千余年来,灵气日益稀薄,不复昔日仙侣遍地的盛况,继而仙家闭山修关,道长隐世不出,再后来大路上连正统的炼气士都没有几个了。只剩他们医圣道馆,还靠着采药炼丹,济世救民的名声显赫于世。
转眼千余年后,祖师,第三十四代医圣有两个徒弟,一个是师父,另一个也就是他们的师叔,却很少听师父说起。原来正是不忿于师父传医圣之位于师兄,负气离开师门的师叔,自称诡异的诡医流祖师。诡异自小性格与人不合,喜钻研坟典。不知他从哪里看到了净瓶的神奇功用,离开师门六十年,渐渐老去的他深感修仙无望,却又不甘心就此终老,于是精心策划了这一处与多年未见的师兄门人切磋的好戏。虽说所图将近,哪知人算不如天,净瓶没有带他上仙界,反倒让他就此死在了异世,一片灵气更加稀薄的大陆。
”本来净瓶从仙界来,下一次启动便可以返回天界,却不知竟然来到了这个灵气稀薄驳杂的大陆,唉,一定是有人使用过净瓶了,却不知是怎样高明的手段,用过一次却还留在原界,更蹊跷的是百晓生竟然都不知。“想到说这番话时鬼决的表情,顾步新就忍不住乐了。
想到百晓生对各类消息的了解和烂熟,当时他就认真地回答道”那一定是仙人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