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步攸大抵是因军中事务，实在抽不出空来这一趟了。
“你要找的这位，大概已经不在长安了。”师姐说。
“唉？我倒是听说此人之前一直在此。那现在在哪里？”
师姐看了洛秋一眼：“我怎么知道。只是如今长安基本上被打空了。除了天策军队，和这些流民，大概再找不到其他人。你若真有心，不如去洛阳看看。我方粗略地算了一下，睢阳似乎已被围将近九个月了，不久形势会有大变。”
洛秋皱了皱眉：“那洛阳如今岂不是比长安还不安全？我还没有认识的人……也不知我爹当年是因为什么破事得罪了人。我曾以为不过是叛军之故，然而如今细想，总觉得不止于此。”
师姐点了点头，说：“确实。我当年因路过听见墙内穿了孩童的哭声而救你。当时年轻，也是一半出于好奇，便偶尔翻查过方家旧事。你父亲也是个朝廷命官，也曾得太上皇信任，怎么就一夜之间被抹去得如此干净？”
“师姐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师姐喝了口茶，说道：“空阁。我曾找到过你家记事中的几张残页，里面提到过一句：重阳，空阁阁主访。便再无其他字句。残页凌乱，也不知是哪一年的事。你可有印象？”
洛秋摇了摇头：“没有。那时候我多半还没生出来。空阁又是什么？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师姐起身去确定门是否关好，又回来坐下，说：“据说是个不为人知的组织。江湖之事没参与过几件，而改变天下大局的几件，都以各种方式经过空阁之手。不过他们行事极其隐秘，故而无人知晓。我也是小时候时都忘记谁同我提过一次，不过那时候只当故事，完全没有上心。直到后来在残页上读到那句话时，才觉得蹊跷。说不定你爹便于这个组织有关。”
洛秋不以为然：“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不为人知的事。师姐可曾问过隐元会的人？他们怎么说？”
师姐抬眼看了看洛秋，缓缓道：“问过。隐元会的人出价太高，总之我是付不起，那代价也不知天下有几人能付得起。”
洛秋依然不解：“师姐知道这么多，怎么从未于我说过？”
师姐道：“我知道的哪里多了？我知道的只有残页上读到的那一句话，其余都是我的推测，连起来就跟个坊间故事一样。若我推测的大致方向没偏，你要找的人或许会告诉你更多关于这组织的事。”
洛秋笑：“还是师姐好！攸姐一听我讲就叫我别给自己找麻烦！”
师姐也无奈地笑了笑：“攸娘也是出于好意。若是几年前，我也断然不会同你说这些。只是如今你也是大姑娘了，也不再只有你一个人，身后还有你那几个哥哥。毕竟是你自己家的事，记得注意安全，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查吧。”
“那我这两日再多打听点消息就去洛阳！”
“你做事总是这么匆匆忙忙的，到底还是不让人省心。”师姐说道，“八月半不是你的生辰么？几年没给你过了，过完再走吧。”
洛秋却连连摆手：“不过不过！这不是摆明着提醒我又老了一岁嘛！这里也没有好玩的，而且二哥还在等我消息呢！等以后我们都回秀坊了再过！”
师姐笑笑，知道自己是真拿这姑娘没办法。
“哎师姐！这双扇子原来还在！”洛秋起身来到架子前。
“如今这扇子也算是旧物了。年轻时候喜欢跳的舞，如今也很久不跳了。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这双扇子，拿去玩吧。”师姐说着，眼中的温和完好地隐藏了秋意萧瑟。
“真哒！”洛秋将扇子放在手中，扇骨冰凉。扇面以丝绸包裹，梅花暗纹浮动。“那谢谢师姐！”
步攸那边自是忙得抽不出空，洛秋临走前也没来得及打个招呼。
洛秋出长安后，发现道路基本因战事被封。没被封的路也是十分凶险，洛秋也不敢贸然前行。最终还是决定走水路，顺黄河流而下，再去洛阳。这样虽然是绕了点，不过便可避开枫华谷。不过想到黄河水流湍急，洛秋还是心疼自己会被弄脏的衣裳。
来到河边却遇见一个人。“道笙？”洛秋远远喊道。
那个人转过头，看到洛秋的一瞬间眼神就开始躲闪，似乎十分不愿意看到她一样。待洛秋来到眼前才合手行礼：“施主……”
“哎。”却一下子被洛秋打断，“我可是记得你叫什么，你仔细想想我叫什么。”
道笙原本就不怎么敢看她，这一下连话都有些不敢说了。被洛秋盯了许久，才声如细蚊地含糊道：“秋娘……”
洛秋笑道：“嗯！记性不错！道笙你是要去哪里？”
“贫僧得回嵩山了。”
“我要去洛阳。好巧我们顺路！我一路上还担心着若是等下撑船，到了洛阳这身衣裳就得废了！不如道笙你带上我吧！”
道笙显然是为难了，却又没有拒绝。
洛秋也不着急，反而说道：“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不碍事的。我在江南长大，不大熟悉黄河水况，但愿自己不要突然被冲跑了就好。”
道笙听着，突然抬眼看了看她，有些慌张地说道：“贫僧没有不方便……水路艰险，秋……秋娘还是一同走吧。”
洛秋一下子笑了出来：“那我不客气啦！一同走的话路上还能有人说说话，多谢道笙！”说着对他抱了抱拳。
道笙只是对她颔首回礼，便没有再说话。
其实一路也没有那么多话说。洛秋坐在船头，道笙站在船尾控着船行方向。黄河水势汹涌，到底还是溅了洛秋一身泥，实在不是个适合闲聊的环境。
洛秋转过头时，觉得这个角度看道笙倒是显得他格外高大。盯了许久却也未得到回应，他只是一直看着前方。洛秋大概是被船晃得迷糊了，突然冒出一句：“道笙，你听说过渡情的故事吗？”
“什么？”道笙突然低头问道。洛秋说的声音不大，再加上周围水声震耳，道笙大概，是没有听清吧。
洛秋只是笑了笑：“没什么。不过突然想起了个好玩的故事，之后再跟你讲。”k??q?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