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何氏一路亲热的挽着秦明月的胳膊有说有笑的往马家院子去了,刚走到马家后院,远远地便听见一阵说话声从院子里传了出来。秦明月有些不自在,转身便想往回走,秦何氏一把抓住她:“你干什么?”
“我要回去,娘你自己去串门吧。”
“不许走!”秦何氏紧紧地抓住秦明月的胳膊,语气忽然变得严厉了起来。秦明月十分不解,似乎不太明白秦何氏这突如其来的暴躁是因何而起。秦何氏解释道:“咱们都走到这了,怎么又要回去,你总是这么骄矜的只顾自己,长大了可怎么成?传出去可不要说你是我的女儿!”
扯到哪去了?!
秦明月沉下脸,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你到底想干什么?”
“走!老娘今天还就不信了,老娘对你好你还不领情,看我今天不治治你这牛脾气!”说罢,秦何氏拉起秦明月的胳膊就往马家院子走去,秦明月铁了心的一把甩开胳膊,想着撕破脸就撕破脸,今天这秦何氏也太莫名其妙了些!她正要发作,突然,马家院子里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夹杂着马老大夫妇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正疑惑间,院子里的柴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马老大手里挥着锄头正往外撵一个担着挑子的卖货郎,这卖货郎弓着身子,骨瘦如柴,穿一身宽大的粗布衣服;脸上毛发茂密,面色黝黑,几乎看不见全脸。他陪着笑,嘴里说着讨好的话,马大嫂却面有愠色,挥着手喋喋不休的呵斥:“哪里有你这样做生意的?说了我们没钱,你快点走——哟,弟妹来啦……”
秦何氏看了那卖货郎一眼,随即问马大嫂:“大嫂,你这是咋地啦?”
马大嫂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说现在这些做小生意的可真有意思,竟然想起来往我们这么偏僻的荒山野岭里来啦!来就来吧,他问我:‘大姐,我这有些好东西,你要不要瞧瞧?’我问:‘有啥好东西呀?’他翻出了一堆小孩子的玩意,什么拨浪鼓啦,皮影戏啦,我就叫他走,说咱们用不着。他不走,说顺便讨口水喝,我就给他倒水喝。”
秦何氏笑:“嗨呀!大嫂为这点小事也值得生气,不就喝你一碗水么!”
站在一旁的马老大帮腔道:“那倒是,喝一碗水又咋啦,我姓马的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可是这不三不四的下贱东西喝了水又坐下来歇气,说是累啦,走不动啦,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咱也没空理会他,于是这厮趁我婆娘没当心竟然跑去鸡圈里偷鸡蛋,他么的!”
“看,这几个鸡蛋还热乎着呢!刚下的!”马大嫂气呼呼的挥舞着手里的几个蛋,眼睛却瞪着那卖货郎。
卖货郎笑着作揖:“大妹子这是误会啦!我见那两只抱鸡母在鸡圈里转来转去的打架,担心这鸡蛋被踩碎了,就赶紧帮你捡起来……”
“行啦,闭嘴吧你!都是贫苦人家,咱也不和你计较,你歇也歇够了,滚吧!”马老大也不听那卖货郎的辩解,他挥了挥手里的锄头,卖货郎吓得往身边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秦明月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那卖货郎看了她一眼,忽的眼前一亮,赞道:“好俊俏的姑娘!长得可真水灵,啧啧……”
“滚犊子!还敢看人家小姑娘!”马老大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吓得卖货郎挑起担子踉踉跄跄的溜了。
“哪来的这个莫名其妙的狗东西……”秦何氏跟着骂了一句。马大嫂这才问她:“弟妹带着明月这是要往哪去……哟!瞧瞧咱们明月!这么一大半可更好看啦!要是去城里走一遭,那提亲的人还不海了去啦!”马大嫂一把把明月拉到了身边,像是头一回认识似的好好地看了个遍,满眼都透着欢喜。
秦何氏颇有些骄傲:“明月今年也十五了,她底子原本也不错!”
“哎哟喂!原来弟妹这么疼咱们明月呐!明月也是时候该说个好人家啦!”说到这里,马大嫂终于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秦何氏一眼,秦何氏道:“可不是怎的!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不,王村的陈媒婆说好了今天过来,咋还不过来……”
秦明月勉强笑着的脸一下子便垮了下来,原来秦何氏心里打着的便是这般主意!只是她却将媒婆约到了马家院子,再把自己骗过来,这又是为什么?
秦明月冷声道:“我不相亲!”说罢便要回去。秦何氏一把拽住她,脸色也变得凌厉了许多:“来都来了,不准走!”
“你……”秦明月怒不可遏,反手便要捏她的关节,马大嫂忙安抚:“明月乖!你娘也是为了你好,要是你不喜欢,咱们把那媒婆打发走便是了!不过弟妹呀,你要找媒婆,做什么还找那么远的人!找我不就成了?”
“大嫂说笑了,你什么时候成媒婆了?”
马大嫂笑了笑正要说话,旁边的小径上突然往下来了一个圆滚滚的橘黄色的球。等近了一看,原来是个肥胖的妇人。秦明月瞧了这痴肥的妇人便有些厌恶,但盛怒之下,她还是耐着性子想看秦何氏到底在玩些什么把戏。
秦何氏眉梢一挑:“咱们不是说好了,现在这都什么时辰了?”
陈媒婆擦了擦汗,赔笑道:“哎呀,你瞧我这身子笨重的,这地方又实在不好找,可累死我了……就是这妮子吧?瞧这模样倒是生得俊……”陈媒婆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秦明月身上来回逡巡,看得秦明月心里非常之不爽。
并且她觉得,这分明就是人口买卖!
她幽幽的斜了秦何氏一眼,对马大婶说道:“大婶,明月就先回去了。”
“不许走!”秦何氏大喝。
秦明月皮笑肉不笑:“娘,咱们在人家院子里见媒婆,这算怎么回事?走吧,咱们回家去,家里不也能看么,爹爹也在呢!”只要爹在,秦何氏想做什么都得顾忌三分。
秦何氏脸色一僵:“你爹除了打猎还能做什么?咱就在这里好生待着,你陈婶看完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