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你真的是一匹马吗？而不是咩咩叫的小羊？”
瓦西里的语气里满是不屑，他的表情或许也是这样——不过没人看得见罢了。
利沃夫没有说话，只是咬了咬牙然后重新捡起了自己的斧枪。年轻的半人马谨慎地后退着，伺机寻找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后退？”瓦西里狂笑着驱马冲刺，他的马儿以几乎违背常识的速度追上了想要给自己找一点回旋空间的对手，紧接着刺出的战镰就压在了对方的脖子上：“或许罗马人的角斗场才适合你！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战场！”
这样的场景不断重复着。
山顶上的空地对于步兵之间的阵型或是小规模对抗还算合格，但如果是骑兵就非常勉强，而且马匹也不可能每日如此往返。因此新的骑兵军营兼训练场就设置在了山脚下，城墙外某处较为平整空地的位置。当然，“骑马民兵”可没有被算入“骑兵”，他们连同他们的马棚还是待在城里，只作为移动哨来使用。
在正式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之后，第一批的五十名半人马战士立刻就加入到了贝伦的军队中来。不过贝伦对他们并不算太满意……排除由于先天原因带来的协调性优势以外，这群显然是些新兵而非资深战士的家伙既缺乏意识，也缺乏装备。武器和盔甲尚且可以由后方的桑德斯城制造，但战斗素质却只能在长久的训练和战斗中培养出来。在这种情况下，阿兰人的队长表示他的队伍已经厌倦了在城外捕猎“那些无力的废物”，现在对于“教导可爱的小马驹”更感兴趣。唯一让贝伦觉得有些郁闷的是，这群身为前游牧民的雇佣兵们无论人生中的哪个阶段都丝毫没有纪律的概念，他们更精通于各自为战而非列阵冲锋。
幸好，前者也是很重要的内容，而他们的学员连这一点也需要学习。
现在桑德斯城的扩建工作已经基本完毕，而阿德里安也完成了整体结构，只是还缺乏一些内部建筑。如果两处的建造都彻底结束，贝伦的领地中最缺乏的东西就变成了人口。不过这个问题其实不需要他去思索如何解决，安娜在信件中说会想办法从那位伯爵的路子上得到一批流民。另一方面商业的发展也是提升人口的好办法，在贝伦如此深入地扩张了自己的领土边界之后，嗅觉灵敏的商人已经开始与其他半人马部落进行了更大规模的贸易，这无形中也增加了大量的税收。
虽然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但时间恰好是贝伦最不缺乏的东西之一。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哨兵们近日以来获取的情报都在说明一件事：野蛮人的活动正在变得越来越频繁，而且也越来越接近阿德里安。这或许有着瓦西里的骑兵队不再频繁地出外猎杀的原因，但在这样的风险下还愿意靠近，本身就意味着某些暗示。
贝伦并不打算思考太多，那也不是他的工作。对于这种情况，他的想法和解决方案都很简单：主动出击，干掉他们。
但贝伦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头绪：敌人的目的？敌人的计划？敌人的位置？他就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如果放在曾经，这也不是他需要思考的内容，而是上面的指挥官们的，他需要负责的部分只有执行命令。
但是现在不行，现在他才是那个指挥官。
那么他现在要做什么呢？训练更多的兵力，加派斥候以探察敌人，然后就是养精蓄锐，等待着出击的那一刻。绞尽脑汁回忆着曾经那些指挥官的做法，贝伦又一次觉得非常苦恼——不过苦恼也没意义，该做的总是要做。
“将军，”路西安走了过来：“您找我？”
贝伦点点头：“是的。你对……唔，民兵的训练有什么成效了吗？”
“算是有吧。”严谨的希腊人略微思考了一阵，才给出自己的答复：“虽然还不能结成剑盾方阵，但是勉强能够做到同排一致了，举盾和刺击的动作也还算标准。毕竟只是单手兵器，阵型的重要性基本上也就仅限于这样。如果还要更进一步，只能让他们上战场。”
“确实，”贝伦表示出明确的赞同：“我也是这个打算，只是觉得人数或许不足。”
路西安仔细想了想：“人数并不是最大的影响，战斗力才是。”
贝伦摆摆手，决定把自己的话说得更清楚一些：“但‘人数不足’却是最大的影响。”
“好吧，您的目光非常敏锐。”愣了一会儿，路西安苦笑起来：“可我们现在一点儿具体情报也没有，人数足或是不足，都只是个猜测罢了。”
“算了，”一阵沉默之后，贝伦重新开口：“你去做你的事吧，让我来好好想想。”
“是的，将军。”
看着路西安转身离开，贝伦默默地打开书柜，取出纸和笔。
没错，虽然说的时候总是无比严肃，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动手。
那么……希望安娜能抽出时间来解决这些问题吧。
又过了几天之后，第二批半人马战士和先期打造好的五十套装备同时到达了阿德里安。
半人马其实是个很特殊的……兵种，他们原本的战斗方式与其说像是骑兵，倒不如说像是能够快速移动的步兵和长弓手的结合体。在战斗中，他们更多的时候也和狩猎时没什么区别，热衷于利用弓箭削弱敌人之后的单打独斗——甚至比阿兰人们还有所不如，后者至少确实拥有不俗的冲击能力。
但限于军队中确实需要一支重骑兵部队，而且辅兵也不成问题的缘故，贝伦还是决定让他们换上重装。毕竟时间所限，这批铠甲其实更多地以一体成型式板甲为主，人形的上半身是胸板甲和缀连的铁板，里面再加上一件锁甲；马身则干脆就是几块铁板的拼合，反正不需要考虑骑手。不过就算这样也已经足够让半人马们惊喜了：他们之前的防护不过是几块鞣制的兽皮，连皮甲也算不上。
而拜占庭式复合长弓和特制的重箭就更加是惊喜，这种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拉开的长弓对于半人马来说并不算问题——虽然即使是他们也不可能完全拉开。配合重箭，在远程攻击能力上获得了射程与杀伤力的完美平衡。
相对而言，仅仅是质量更好，却没有什么肉眼可见强化的斧枪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不过近战武器只要实用就是好的，不必太过花哨。带刃的斧枪在冲刺时也可以凭借使用者的经验来避免直刺，比一次性的骑枪要好用许多，只是技术的传授上还需要看阿兰人们的兴致。
现在，至少在兵种的全面性上，贝伦终于可以宣称自己拥有了一支完整的军队。只是……
只是还差一场实战考验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