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顾倾淡淡开口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离开这村子,向那旦角说的方向去。”
言笙驾着马,转过头感激地看了一眼顾倾。
“小心!”箫辞疾伸出手,一把拉住言笙手里的缰绳,使劲向后扯。马儿一声4长鸣,高扬起前蹄,扬起尘土,停下了脚步。
言笙忽地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面前距离不过数尺的大树,心魂不定地喘着粗气。
“也不看着点儿,这么分心作甚?”
言笙看向箫辞,眼里竟生出一股雾气。朦朦胧胧,隐隐约约。
箫辞心里一紧,回过头去不敢看她。
言笙拭去泪水,硬生生扯出一个笑,道:“不好意思,分心了。”她拍打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叹了一口气。
顾倾轻驾一声,驭着马走到队伍前边,轻声道:“走罢,莫要再哭了。”
三人往西北方向一路赶去。
顾倾驾马,带着两人越过树林,轻轻道:“到了。”
言笙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燃着火的废墟,眼底净是些沧桑之色。她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废墟喃喃道:“为什么……我的故乡……会变成这般模样……”她重心不稳,向左倾斜而倒去。箫辞翻身下马,迅速扶住言笙的身子。
言笙挣脱箫辞的手,跌跌撞撞地向废墟里跑去。
火依旧在燃烧着,滚起浓浓黑烟,呛得言笙一个劲儿咳嗽。
顾倾将马固定在大树上,与箫辞一同追赶上言笙的脚步。
言笙向村落深处跑去。
远远的,在浓雾中看见了阳光。
言笙跑出浓雾,她看见的,是一群盗匪扛着大刀,凶神恶煞地瞪着那被掐着脖子高举在空中的美貌妇人。盗匪头子道:“说!你们村的卷轴在哪里?”
那妇人喘不过气来,脸色颇为苍白,冷声道:“混蛋王八……犊子,你若是有本事……便自己去寻……”
盗匪头子重重地将妇人摔在地上,妇人闷哼一声,张嘴突出一口黑血来。
“小娘贼,嘴还挺硬。”
言笙看着地上染满了血的妇人,捂嘴哭喊道:“娘——”
盗匪们听见叫喊声,纷纷回过头去,望着身后眼睛血红的俊美男孩,哈哈大笑道:“哟!又来了个不要命的喽!”
言笙死死地盯着母亲渐渐合上的眼睛,猛地抽出腰间的玉笛,冲着那盗匪头子就是一棒。
玉笛吹孔下银环上的尖刺在盗匪头子的肩膀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盗匪头子措不及防,怒视着肩上顺着手臂缓缓流下的鲜红血液,眼里尽是些惊愕之色。
盗徒众人也皆是诧异之色。
盗匪头子最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小东西,你奶奶的。弟兄们,把他给我五马分尸!”语毕,一群人顷刻间冲过来,手里挥舞着明晃晃的锤子和小刀,“呀呀”地乱叫着。
言笙向后一晃,身形向左微侧,一闪,退到母亲身边,弯腰将母亲抱起。母亲虽不重,但言笙毕竟才十三岁,生的又不壮,抱起来时竟踉跄一下,跌坐在地。盗匪们一见有机可乘,纷纷冲向言笙。
在一片混乱当中,言笙身旁站满了人,站又站不起来。左腰不知被谁重重地踹了一脚,整个人侧身飞出三四米开外,倒在地上。
盗匪们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欢呼起来,又大波地涌向言笙。
盗匪头子得意洋洋地盯着手护心口倒在地上的言笙,道:“可以了!大伙儿们走罢!干正事去……”话音未落,他忽地感到背后一重,歪身扑倒在地上。
“哎呦——”
言笙和盗匪们听见叫喊声,纷纷转过头,看见两位英俊男孩威风凛凛地站在盗匪头子的身后。
言笙眼睛一酸,竟“啪嗒啪嗒”掉下泪来。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无息地落在草丛中。
箫辞心里一震,瞪着那些怔住的盗徒们,对着里言笙最近的那个人飞起一脚。那人瞬间被踢飞,重重地撞在倒下的房梁上,没了呼吸。他的腰间掉出一块雪白色的令牌。
盗徒们见此情形,迅速扔下刀跑了。
言笙爬到母亲身边,搂着母亲的遗体,怔着不动。
顾倾看着呆住的言笙,想起自己的妹妹,咬牙,看着越跑越远的盗徒,“刷”地从袖口飞出一枚银针,顷刻间点中了一人的后脖,那人直接倒地。其他盗徒目瞪口呆,逃得更快了。
箫辞走到言笙身后,静静地拍打着她的肩头。
言笙终于忍不住,“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她的脸上湿润了,眼泪扑嗒嗒地往下掉,浸湿了锦袍,晕开了母亲衣裳上的血,就如同一朵朵盛开的大红莲花般惹人注目。
箫辞不忍心看言笙如此,转过头去。
顾倾捡起那块掉在地上的雪白色令牌,仔细端详后,皱眉。他将令牌递给箫辞,道:“天界的?”
箫辞接过,查看后道:“是的,不过看样子是受人委托。”
言笙一惊,转头呜咽道:“天界?他们派的人?”
箫辞点头。
言笙的眼里平添了几分恨意:“为什么?我母亲和他们无怨无仇的……”
顾倾来回渡步,道:“应该和盗匪头子口口声声说的‘卷轴’有关系。”
卷轴?
言笙偷偷抹去眼泪,道:“我知道,‘卷轴’的事情。”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常常早出晚归,我一个人在屋里,误打误撞竟寻得一个密屉,里边掉出一卷书轴。”
顾倾若有所思,问道:“那密屉是在哪里寻得的?”
言笙沉吟,道:“似是在一袋蜡油中,我带你们去。”
言笙起身,对箫辞道:“箫辞哥,麻烦你将我母亲安葬了。”
箫辞点头。
他躬身抱起言笙母亲的遗体,言笙带着两人走入一片纵横交错的房梁堆。
言笙拨开瓦片,搬出一大袋子的白色蜡油,道:“这袋蜡油一直放在床席底下,从我出生到我离开村子,应是没有动过的。蜡油里有一个长木盒,里边放着卷轴。自从上一次我发现卷轴后,母亲就重新挖了块蜡油将木盒藏起来了。我便一直没有再去看过。”
顾倾打开袋子,将一大块蜡油倒出,从袖口中拿出一把铜柄雕花刻刀,手起刀落,将蜡油削成了两瓣。木盒露了出来。他将木盒边上的蜡油剥落,打开木盒的盖子。
镶嵌着金边的破牛皮纸卷轴显露在外。
顾倾收好卷轴和木盒,把蜡油原封不动地放回袋子,埋进废墟底下,望着盗匪离开的方向道:“赶紧走罢,若是等到盗徒们通风报信之后他们派人来捉拿我们那便糟糕了。”
箫辞对言笙道:“那你母亲的遗体……”
言笙一咬牙,道:“绝不可以让那伙人发现母亲的遗体!我们带着遗体走应当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到时找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之地将她好好安顿了……”
她的话语哽咽了。
箫辞一见不对,立马接话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罢。”
言笙使劲点了点头,抹去眼眶里慢慢积起的泪花儿。
全世界给我的充满希望的拥抱,不及你一个明眸皓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