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生?泉生?回家吃饭了“,母亲在门口喊着泉生,外面的太阳快要落山了,银色的大地边缘上有些泛黄。听见泉生在远处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回到了屋子。饭菜都放在了桌子上,母亲坐在椅子上等着泉生回来。
不多时,一个小脑袋从半开的门缝中挤了进来,头上戴着母亲给做的棉帽,脸蛋被冻的红通通,水灵灵的眼睛下面,通红的鼻子喘着粗气。
“妈妈,银装还没有回来,我要不要出去找找它。”泉生征求母亲的同意。银装是泉生养的一只狗,在这冰霜绝界的边缘上,养一只狗是必要的,不期而至的大雪会把昨天的路掩埋,这时只有狗才能帮你找到回家的路。
母亲轻声答应了一声,泉生已经转身关上了门,雪地上留着的脚印还清晰可辨,泉生低着头,在错综复杂的脚印中寻觅着银装的脚印。银装踩过的地方会留下一朵朵梅花,这种脚印也只有熟悉它的泉生才能分辨得出来。
外面的阳光一点点变得暗淡,泉生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村庄,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在这常年冰封的地方,泉生早已经看腻了冰雪,他听说在远处的南国,那里会下起雨,水滴就像雪花一样从天空中飘落。他曾无数遍想象过那种场景,这种憧憬已经深深埋入了他的内心。
脚印越来越稀少,最后只剩下了银装的脚印,泉生开始好奇起来银装为什么会走这么远的路。平原上起了风,夹杂着表面的雪花,打在脸上冰凉凉。再抬头,村庄已经离自己很远了,只是几乎人家的炊烟还可以看的很清楚。泉生意识到再走下去自己很可能会迷路,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希望早点找到银装回家。
“银装?”泉生一边走,颤抖略有些颤抖的喊着,远方的地平线上,太阳已经看不见了。头顶代替它的是一轮满月,银光照亮了大地,雪地下面生长的植物开始发出淡蓝色的光,整片树林全都都亮了起来。太阳在的时候,雪地是白色的,月亮出来的时候,所有的雪都变成了透明,人们可以看到植物赖以生存的土地,看到了给予他们营养的土壤。
前面是个深坑,银装的脚印在边缘消失,。
“银装?银装?”可以预料的结果让感到泉生有些沮丧,浑身的力气像被风吹走了一样。
冰雪下面传来几声犬吠,证明银装还活着,就像新注入的力量,泉生立刻精神抖擞。
“别急,我这就救你出来!”听见了银装的叫声,泉生兴奋不已,他趴在坑边,向里面探望,这是孩子发自内心的喜悦,他恨不得直接跳下去,把银装就上来,可是一旁的理智告诉他自己这样是不可以的。
“要下雪了。”寂静的狂野上发出一个人的叹息,就像鬼魅在耳边的低语,泉生明明没有说话,这句话是怎么来的呢。恐惧支配着泉生的肉体,每一块都在颤抖,冰雪下面发光的树,聚集在一起如璀璨的星河,那一刻泉生深深感到了孤单的恐惧。
月光越发的暗淡,金黄的明月渗出如血液一般的颜色,从天空中飘落的雪,落在泉生的身上
一片又一片六角形的精灵,又降临到这个世上。雪花没有遮挡住血月的光芒,整个冰原全都在恐怖的血月下发出微红的光。泉生抬起头,顾不得惨额头的冷汗,血月分明是某个充满怨恨人的眸子,泉生感觉到了无力,就像灵魂被偷走,只留下了肉体。
当对世界感知完全消失的刹那,整个世界都像是崩碎了,泉生顺着坑的边缘跌了进去。里面是无止尽的黑暗,又像是无止尽的深渊,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他只能任凭摆布。
“咚!”一声闷响,泉生感觉整个身体都要被震碎了,身体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冰面上。泉生脑子里嗡嗡作响,就像有千只蜜蜂在飞,喉咙里有些发干,一丝血腥在喉咙里作呕。泉生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死,他赶忙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满月,不再发出血红的光,可是雪花飘到头顶一定距离就消失了,就像被隔绝了一样。
还可以看到满地如璀璨星河一样的花草,只是刚才是在脚下的雪地里,现在却悬挂在头顶,泉生感觉这样观察世界也是很新奇。
银装在旁边依靠在他身上,这种温暖让他熟悉又兴奋,他艰难的爬起来,像往常一样把银装抱在自己的的怀里。
“主人,这里面好暖和。”这声音没有错,是从银装嘴里发出来的,泉生惊愕的看着银装,他可以确认这是和上面听到一样的声音。
泉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站起来,旁边是一个灵柩,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深红颜色的花纹让泉生有想起了刚才的血月。远处与这个灵柩平行的是另一个,往远处看一个接一个看不到尽头。所有的灵柩都摆的整整齐齐,铺满了整个空间。
脚下的冰面并不是往日所见的颜色,而是不停的变换。泉生小心翼翼的走在绚丽的冰面上,生怕哪个不注意踏空。他走到一个灵柩边上,上面刻画着一只神兽,长着人的身体,却用四只脚走路,头上戴着恐怖的面具,脖颈的鬃毛可以盖住他的整个身体。
“我们回家么?”银装说着,抬起黑亮的双眼看着泉生的脸,毛茸茸的耳朵完全耷拉着。
“我们——回不去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恍如隔世,一种沧桑之感油然而生,不知在他小小内心里是否可以承受这个结果,但是事实已经不能更改。
漆红的棺柩中间,泉生漫无目的的走着,可以感受得到清新的风,和冰雪世界里的一样。泉生抱紧银装,不时仰望着头顶,那些神奇树木构建起的星河。远方渐渐的出现了一棵树,上面似乎结满了沉甸甸的果实,腹中的饥饿感让泉生加快了脚步,奇特的清香刺激着他的味蕾,让泉生全然忘记了伤痛。
风在流动,一丝已死从泉生的心底流过,他感受得到,世界也在流动,空间的碎裂就如发生在自己身体上一样,疼痛一点点沉淀到他的内心。泉生终于明白银装为什么学会了说话,他渗出双手,四面八方的风灌进他的身体,就像海绵一样,无穷无尽。
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谁不想统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