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面对着窗外的漓江,好像没有听者,淡淡地说着心底的想法,话语飘散在风里。他们曾经每晚相拥而眠,曾经互相纠缠彼此需要,但是在那些时候她从未跟他说过这些。此时她面对漓江,云淡风轻地说完,话里有一点点自弃,一点点凄凉,不是想告诉他跟他一起分担,倒好像已经豁出去了。她转过身来对着他,却不敢看他,垂下睫毛,"对不起,我当时没想过要告诉你,因为不想给你负担。"
孙文晋忍了又忍,忍了又忍,那装水的杯子被他捏得死紧,同时也烙着他的手心,胀胀地疼,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他心里的痛。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忍着,可声音在发颤,"要是昨天晚上,你不在咖啡厅碰见那个人,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开机?你是不是想从此以后再也不见我?"
她默认地点了点头。
他死死地盯着她,目光仿佛想将她身上燃个洞。可她一直半垂着脸,小小的下巴,巴掌大的脸,睫毛在不安地闪动,一点点晶莹的光芒挂在眼角。她在哭,她咬着下唇依旧用那种淡淡的语气说:"我不习惯跟人道别,所以没有给你留口信,但是我把钥匙放在柜子上,我以为你能明白的。"
她把下唇咬得发白,眼泪在睫毛上面一闪一闪,颤颤巍巍,就是不敢落下来。
他能明白什么?他能明白她打算抛弃他一个人去死也不让他知道,还是明白她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抛弃她远走高飞?这个女人为什么这样傻?他的心里突然起了千万个漩涡,翻江倒海一样旋转起来。
她还在说:"我没想到你会找我,其实你不用来找我的。以前我也是一个人,一个人过了十多年。我有病,没遇见你之前我也会生病,但我自己能扛过去的。"
他终于无法忍耐,抓起手上的杯子朝墙上狠狠地掷过去,哐当一声巨响,玻璃碎渣四散纷飞。唐瑜被惊动,抬起头,眸子里泪光闪烁,一点点惊慌,一点点凄凉,揉碎了孙文晋的心,他又气又委屈却又止不住心里油然而生的对她的怜惜,于是倍加恼怒。他吸吸鼻子拼命把那阵酸楚压下去,嘶哑着声音质问道:"你还想扛?唐瑜,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有了那个最坏的开始,就再也没有办法重新开始?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怎么知道你是我的负担?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抛弃你远走高飞?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你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答应跟我在一起。这样,随便你生病,随便你躲到哪里去,我都可以不管。但是,你既然已经跟我在一起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在你最难过、最绝望的时候离开我,不接我的电话,不让我找到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越说心头越凄楚,无法忍住鼻翼里的酸涩,他的声音凉凉的,"既然你想扛,打算一辈子不再见面,那你现在又为什么哭?"说着他走上前从身后抱住她,将她的头揽入自己怀里,心痛地说,"你怎么这么傻,我怎么可能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抛下你远走高飞?而且,我问过医生了,你的病是误诊,医生让你回去重新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