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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怀宿怨地精子行刺圣婴 起新忿红孩儿火焚太岁

一人黑夜行刺红孩儿,不料剑劈下去却着床榻,深嵌木内,而红孩儿不见。吃惊之间,听背后有人冷笑。回头瞧,正是仇家。原来,刺客一迈入室中,红孩儿己有了觉察。你想,荒山野岭,又非自家地盘,哪里敢熟睡,出个意外怎么办?须行戒备。果然,生了枝节。红孩儿一眼便认出了刺客,正是那地精子獖羊儿。这厮外头云游,恰至此间,发现了红孩儿。有过两次吃辱之怨恨,自是深恨,明报无力,只能行以暗算。孰料,失了手。惊动了一众,将他拿了。青羊精喝道:“这贼,你生几个胆子,敢来行刺圣婴太子?咦,怎么这般眼熟?”地精子道:“老兄,是我,獖羊儿。我今大罪,我今大罪。念及你我有过几面之识,帮着给求个情,乞请圣婴太子饶我性命。”青羊精道:“瞧你这副熊样,比烂柿子还软,没根骨头。唉,有骨头也是贱骨、贼骨。看是老相识,帮你这一回。”他来向红孩儿求情。红孩儿道:“饶他有两回,如再纵之,便是三番。赏你个面子可以,只不知这厮往后会否改好。又不能太便宜了这可恶的家伙,须给予个教训。否则,我气无所出。”吩咐底下,打断地精子一条腿,教他终生牢记。地精子一听,哪里肯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身摆脱捉者,跃起,复向地一跳,钻入土中。“不好了,此贼扎地里逃了,”众皆叫起。红孩儿唬起脸来,道青羊精:“看见了吧,这种贼你还给他求的什么情?狡猾并且可恨,哪里又肯做好人?不该饶他,当杀,当杀。”青羊精自然十分尴尬难堪,见主子生了气,赶紧告罪。并道:“且请主子一消火气。虽然他现在逃遁,躲过一劫,但是彼的家府却是有着落的,距这里不上五百里。咱们打上门去,堵他窝里,再不跑了他。那时,小臣必不会再为之求情,凭您怎么处治于他。”红孩儿这才缓舒了一些。

道那地精子,惊惶惶遁回了自己的修真观,大喘了半天,犹有余悸。暗道:“好险,好险,还算走运。这趟门子出的,没太多里程便撞了晦气。以后再上外头,提早算个吉利日子。”怎知更大的霉运尚在后头。有青羊精识路而引了红孩儿一干悄悄来到,没白跑腿,要捉的正在家里。而地精子见仇家突然出现眼前,胆裂魂飞,将身来遁地。不想两条腿被“掀烘兴”施索子绞住了。再经一扯,贼道士来一“狗吃屎”。红孩儿喝之:“地精子,你还怎么逃?又一次落太爷手里,再别想有好运气落头上。之前,本要残你一股,示以惩治,孰料,给你逃掉,便是不甘受刑,更无痛改前非之心。你说,怎么个死法,允许自己选择。”地精子自知再告饶也不会捡到便宜,索性长起志气,不屈起来,道红孩儿:“随你怎样,本师再不向你低头,死便死矣。但是,要警告你。杀掉我,你红孩儿也活不久长,必追我去。”红孩儿问:“此话怎么说?”地精子道:“本师是在无心观出的家,那观主是我的授业恩师,呼称九遁真人。于观另有两位师叔,为上甲真人、下乙真人。他们老三位均具广大神通,法力无边。你如果对本师行以了伤害,我的师父、师叔必会索你报仇。致尔身成齑粉,不过如以指点水一样简单。杀不杀本师,你好好掂量。”红孩儿闻而大笑,道:“妖道,开始见你昂首怒睛,很是刚强不屈,倒教人刮目另看。却闹了半天,你仅是假一副样子,实质仍旧胆怯惧死。以为搬将出来自己的师父、师叔,便可吓住太爷,会再一次饶你不死?错了。太爷向来便就不憷谁横的和硬的,对我玩这套全没用处,威胁不住。什么九遁真人、上甲真人,未有所闻。就你这点出息来断,他们也强不哪去。若敢来寻太爷的衅,一样教训。现在尚说不着这班,只论你自己。之前你如果肯予伏罪,太爷或还可发一慈悲,通开条活路让尔走,也就做小小惩戒。谁知你好不聪明,大大混蛋,捉些势力妄行压人,只会适得其反。今,与你连本带利的债一起算,必得偿来。”吩咐手下人:“将这厮先断掉双手,刖去两足,然后顶心置符,使不能遁脱。再罩于钟内,外布干柴,点火烤了他。”地精子闻而大哭,继而泼骂,不清了神智。青羊精有些不忍,道红孩儿:“主子,这獖羊儿非十恶不赦之辈,如是刑他,岂不有些过,也特残忍。还望轻惩则个。再者,地精子虽没甚本事,但他的三位师父、师叔如之所说,是顶厉害的角色。当初,无极犴王在世之时,尚待他们以师礼,恭维十分。一旦犯着这仨,恐怕致生祸灾,很难解除。请主子另加考虑,三思后行。”红孩儿笑道:“老总管呀,何要长他人威风颓己志气呢?什么人寻衅到我头上,俱能当承得起。怕何来祸,惧什灾降,皆行扫灭。而这地精子也绝然轻饶不得,刑之以儆所有败类。也令他众知我红孩儿威严。”未允青羊精之谏。青羊精只能摇头嗳气,叹息地精子命苦可怜。地精子被罩铜钟之内,外面燃起了柴薪。到这地步,这道士呼天无应,呼地不语,受烤而痛号,极其凄惨。一条老命,千岁之多,今夕了结。所有修行,尽化南柯之梦,一场空空。这里尚还在烧,那边惊动了一人,正是地精子的师父九遁真人。于子时恰在汲取天地至阴之气,突然心神不定起来,未知所为何故。掐指算来,原是徒儿地精子遇到大难。大惊,赶忙土遁七十里,身至修真观,欲行解救。可惜,迟了一步,獖羊儿已然气绝。再一会儿,便要熟了。九遁真人施法掀飞铜钟,扑开柴火,一瞅弟子的死状,不禁忿然。而凶者尚还未去,便行质问。红孩儿哪里憷他,强辞相对。语不投机,武力解决争端。当即双方一场较量。九遁真人的确具有好本事,仅凭着一根打仙鞭,致红孩儿底下一干健将悉数落败。红孩儿忿火狂烧,亲自来会九遁真人。火尖枪对打仙鞭,不仅比着械上技巧,而且贯注以法力与真气来克制敌方。足杀了个把时辰,半斤八两。红孩儿心说:“这厮手段不弱,伏之非容易,还是运我火术,烧他一烧。”九遁真人大意了,掐辟火诀对应,怎知红孩儿之术非同寻常,照旧烧你。妖道遁身而去。红孩儿问青羊精:“知彼老窝哪里否?”青羊精道:“不上百里,在玉豚江畔。”红孩儿道:“绝之徒,杀他败,两恨合一,妖道虽退然必不会罢休,迟早还要犯惹我。未知会运何伎俩,我须处处加以提防着他,那样岂不太累太劳神。不若趁之颓气,我长新锐,一鼓作气而灭掉他,绝了祸根,食眠安稳。”青羊精道:“正是。”于是,一众来在无心观。

令一众感到十分奇怪的是,眼前仅有一门楼牌坊,后头却平阔阔无一砖一瓦。红孩儿问青羊精:“是这地方吗?没领错路吧?”青羊精道:“没有错的,那坊首不有字吗?只不过这里埋伏机关。您不知晓,他这无心观造在地底下。”红孩儿甚觉稀罕并诧异:“怎么,这观造在地下?”青羊精道:“是的。若要见之,须刮地七尺。”红孩儿另有一些不解,“那也应当有一可入之口呀?这却不见。”青羊精道:“主子,这您又不知道了。那地精子的师父与师叔,所谓的九遁真人、上甲真人、下乙真人,乃地产精灵,三方太岁,又名‘肉灵芝’,而具人形,修有所成。素喜清静,少与人交往,所以未造一口儿。他们自己则是钻地遁土而来去。外面人想一访之,须得拜并行呼。高兴了,他们便出来见上一面。不喜悦,才懒得露脸理你呢。访者食闭门羹的占大多数。”红孩儿道:“照你之说,我若想着见他们的面便没辙了?”青羊精道:“咱自然不会拜他,呼之未必肯出。冒不得头,便不好行捉,是困难些。要不然,咱就得掘地动土,把他挖出来,须费番力气。”红孩儿道:“那工夫便大了。先骂骂看,他听不听得到。此方入不好使,再挖地不迟。”正说着,由地下往上连窜黑气,出现了一班道士,大大小小,俱执兵刃。更有三个,受拥于前,道冠金镀,袍色赭黄,比众不同。其中之一,正是九遁真人。那俩不必说,应该便是九遁真人的师弟上甲真人与下乙真人。红孩儿道:“太好了,自己身出,省了我许多事。全伙儿在,可一勺烩,齐收拾。”那边上甲真人呼喝:“呔,尔众甚叫张狂,杀我师侄,欺我师兄,还不算完,更跑到我无心观来闹。情殊可恨。既然如此,好哩,便葬你等于此间。”仗一对铁尺杀将上来。红孩儿叫道:“先教你死,识俺红孩儿的厉害。”奋火尖枪与战。双方之众均无耐心观看,齐并相冲,混作一团。兵刃叮当,杀一个凶恶。寒光血光,见出惨烈。九遁真人知道红孩儿是难斗的主,非自己的师弟上甲真人一个所能制住,于是招呼了下乙真人,仨欺只力。但红孩儿应对三真人,并无畏惧。虽感觉有一些艰苦,却没落下风。

未经太多时候,无心观的其他道士俱遭了劫,被七健将一扫净光,很是容易。他们无非是些谢豹、蜥蜴、蚯蚓、土鳖(也叫土鼋),等等所变。七健将转来,相助红孩儿。红孩儿叫道:“不必来,且远避莫绞杂,也便我运施火术而不会误伤到你们。”七健将与青羊精赶紧照做。红孩儿施纵出火龙,来烧三真人。九遁真人领教过,忙呼两个师弟:“当心,速退。”下乙真人很听从,与大师兄一齐扎遁地中。但那上甲真人不识好歹,自认为大能耐,没把红孩儿之火当回事,还笑言:“岂不知俺乃土之精,惯以克火。小子却施之,一费心机白白全无用,二处之丑自取羞。”展臂舞作,沙掀尘扬,聚成条土龙,与火龙相搏。双龙酷斗,放狂撒凶。结果深出上甲真人的预料,自己的土龙并没能消灭火龙。非但如此,土龙红赤,板了结,终成废物。上甲真人震惊,一时无措。但见炽火卷来,这妖道退避不及,被火烧身。千般挣扎,万般怪号,钻地之能早抛九霄天外,神智丧无。一会儿,声息皆消。上甲真人驾鹤西游矣,被烧还原形,仍旧一方太岁(菌类)。

虽灭绝了上甲真人,但地里头还有俩对头呢,不敢复出。任凭你如何来骂。恨得红孩儿祭出枪去,向地里乱钻滥扎。但是,没有效用,那二真人只不冒顶。红孩儿道:“以为不出来太爷便拿你们无招吗?”将枪变成犁杖,过往了许多趟,留下道道深沟。只仍不见那二真人。青羊精道:“会不会他俩早逃去了?地里钻的本事,咱们没法子发现。”红孩儿道:“或有可能。如没惊遁,便是扎得更深。瞧这片,有窟下走,非止一隧,像是狡兔所造。道巷必联通构网,足以藏住其身而避拿捕。不论是否,且纵火大大一烧。绝便绝矣,即便侥幸存活下来,亦是深惧魂失。再多给他们些胆量,谅必也不敢复与我相仇。”于是,施纵更大更盛的火,将眼前三里范围一通猛烧,近乎半个时辰。烧个炎炎烈烈,赫赫威威,熯天炽地。那九遁真人、下乙真人并非聪明之人,要早些逃离险地,便也没事。可他俩有些恋家,并存侥幸,以为对方拿自己无策,当可安稳。不曾想到大火之盛超乎寻常与想象,那里还计议着呢,便感觉到了四周之炽。走已来不及了,土都烧硬了。而往下遁,是地岩。非他们所能开凿生活之路。由是,双双被烘烤杀命。地下的东西偏要惹上头的人,岂不寻倒楣。

这里火尚未熄,那边来了位多事的主,却一鹜妖,穿身黑色微绿的袍子。这厮哑着嗓子大叫:“谁人闲着没事做,这里放火玩?”有“掀烘兴”喝之:“你又哪个?管得甚宽。”鹜妖道:“魔家乃三十里外望江楼的主人,号甲鸟大士。”“掀烘兴”大笑,道:“还甲鸟大士呢,不过一只鸭子成精,不惭而敢学人观音菩萨取名,教人哂笑。”对方大忿:“这贼住口。真好生的无礼,敢讥辱本大士,予你点厉害,以尝苦头。”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段,“掀烘兴”惨了,满脸生痘子,那个难受自不必述。不由恼起,将长枪来取鹜妖。十几合,鹜妖招架不住,两根鸳鸯棒被打落一双。火雀精嘲他:“这厮,便这点本事?那你要倒楣了。大地灼热烫人,正可将你烤了来吃。”说出便会做到,全无商量。鹜妖恐惧,滚一股黑烟逃去。他一个一般般的妖精,捉而无聊。所以,红孩儿一众饶他去了。却不知这又是一个引子,将惹起场不小风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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