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孩儿号山赴任,正行之间,青羊精突然道:“主人,且请停身。”红孩儿问他:“怎么了?”青羊精道:“看下面那片山地,名卜丘。这里有一妖精,号‘大风王’,不是什么善良。小臣向翠云山之路,空中行进间与他遭遇。不瞒主人,小臣有一毛病,贪点小财。一次,大风王到号山拜望无极犴王。因为没奉礼包予我,便拒绝了他的驾。大概由于此,他对小臣有了怨恨。这不,知我没了无极犴王作后台,便放开了胆子,借口我挡了他的道而行了一番报复。吃了顿打,小臣身子现在犹痛。想来便生气。望请主子替小臣做一次主,教训那厮则个。”红孩儿道:“原是如此。这贼好生狂妄,欺你等同侵我,必不轻饶他。走,打上门去,看他服不。”
青羊精引红孩儿并六健将杀至毗卢洞前,喝将出来那大风王。青羊精道大风王,请来主人降之,教他识趣些,早早伏拜可获生路。但凶顽而抗,死无可惜。大风王乃一木狗子成精,本生于南方,不知何因而落于北方。所谓毗卢洞,不过一老树窟窿。大风王也不觉得孤独寂寞,没有找俩底下人,仅一光杆主伯。别人看着倒要替他感到凄凉。但这厮虽说不具势力,却有几分张狂,道青羊精:“怎么,你又有了新主子?让魔家看看,是哪路又怎样的神圣。”然当青羊精将红孩儿指给他来识后,大风王“哈哈”大笑。不无嘲讽道:“当你另投了何主人,却一个娃儿。好笑,好笑。”红孩儿闻听,不由忿起,道:“这贼,不要乱讲。哪个是娃儿?岂知你太爷具同天不老之命,为此而生个小相,然却早过三百岁矣。”大风王更加笑一前仰后合,捧着己腹,道:“要爆了某的肚皮,没见过这般能瞎白的小儿,全当别人是傻子。你还过了三百岁?同天不老之命?认为有谁会信吗?呸,呸,呸,替你脸红害臊。”红孩儿勃然大怒,令“急如火”:“将这贼擒下,撕烂他的嘴。”豹精领命,来捕大风王。大风王掣刀相抗。十数合,大风王力软心怯,忙念起一咒诀。脖领之内窜出一股青气,现出一风车儿。孩童们常拿着玩,纸做的那种。然骤然变大,四翼各长五尺。再一变为七,并且旋转起风来。“急如火”被一下子吹跌出去,近乎半死。红孩儿之众亦受到一些风害,因为处之正面。好在距离远着许多,没大恙。红孩儿将手一指,喝一“住”,风车儿俱静止。大风王连驱几遭,全不听话。发了惊,将身欲遁。却有如何能够走得,被“快如风”赶上执住,提至红孩儿面前。青羊精先踢上两脚来解气,道红孩儿:“主人,把他交予小臣,剥下皮来,为您做上一件袄儿。”大风王吓个要死,磕头如捣蒜,不住告饶,乞红孩儿留自己一条生路。并从此愿一生相随,效犬马之劳。红孩儿一想:“这也好,他充爪牙,我增势力。”于是,收下了他。大风王叩谢。青羊精道他:“算你小子走运,认了好主子。但从今往后,不许再欺负我。否则,予你小鞋穿,并那颜色看。”大风王唯唯。既然认了主子,这“王”字不能再戴在头顶上了,须得摘掉。红孩儿道他:“你就做‘大风’将军吧。”
红孩儿便要马上引众离去,大风将军却道:“主子,末将尚还不能马上随您赴号山。”红孩儿问:“为何?难道你又反悔了不成?”重起忿色。大风将军忙道:“主子,您别误会,是这么回事。我本琼崖人氏,为避仇家追杀,而不远几万里跑来这北方,投靠一房远亲。他是一玄豹精,居住于石佛山,虎吼洞中做大王。这卜丘也属于他的势力范围。我们见了面,他还算够意思,一番招待。只是未留我在他洞中任职。他道那样会屈我的材,道我应当也做一大王,而将卜丘这块地盘奉送。末将不是傻子,清楚人家并不肯收留自己。或可能是担心我有些手段,将来会对他构成威胁。况且我一穷亲戚,又有谁愿意认?他便找出那一托辞。末将是个明白人,这已经不错了,还望些什么呢?于是,卜丘安身。虽然他未容我府上,但我也领他这份大情,待有机会答谢人家。可谁知,最近听说这亲戚给一个称作‘不死大王’的强梁杀了性命,并夺了洞府。我便恼了,前去探一究竟。果然没有错,的确确有个不死大王成了新当家。本打算灭之而替亲戚报仇,不巧,那贼访友去了,未在。末将便留下了话,教小妖转告他。一旦回来,至卜丘找我,行一场决斗。主人,您便允许末将了结这件事情,以不违信也。也便安下心思,成不?”红孩儿道:“怎么,又一个敢称自己‘不死’的人物?前番让俺遇到了一个‘不死灵神’,今又出一‘不死大王’,皆大言不惭,叫得出。只那不死灵神却最终还是未脱死劫,不知这不死大王是否可以永生。大风将军,你有把握战胜他吗?”大风将军道:“不敢对主子诳语,末将真还心里没底,只能试试看。哦,对了。昨天,那边来了一个小妖,道他主子已还洞府。彼奉命,一是探我是否在家,二是如果我在,便传他主子的话,教我今日等着。他主子要来与我较量。只是从早上到现在,天都要黑了,那贼尚不曾露面,怕是在耍末将。”红孩儿道:“或可有此可能。但他既然外头回还,必定是要来找你的。这样吧,我暂且先不去,也待见识见识他是怎么一个不死大王。你一旦制他不住,这些人均可助你。”大风将军道:“这敢情好,只怕耽误了主子事情。”红孩儿道:“不妨。”
正说着话呢,猛听空中有谁呼了一声:“不死大王来也。”一众循声望来,降下个妖精。见他五短身材,猞猁之相,一双火眼。穿身百花袍,披件黄斗篷。在腰间悬着短剑,双股分雌雄。众人观了,无不哂笑,“原来不死大王便此副‘尊容’。”大风将军向前喝问:“你便是不死大王?”对方道:“然也。这厮,你们这班人当中哪一个是大风王?你不?”大风将军道:“问着了,俺便是。只不过如今魔家投在大名鼎鼎的圣婴太子驾下,做了大风将军。这贼,你缘何又怎么害死了我的亲戚乌金大王(即玄豹精)?”不死大王道:“往常时候,本大王是天下云游,四海为家。如今感到腻了,也想造一家府长住。相中了玄豹儿的虎吼洞。可这厮不识趣,不肯出让予我。魔家恼起,便取了他的性命。只施了把迷烟,另补上两剑,没费太多力气。”大风将军怒道:“就凭个你,想来但行用强是不容易杀害我之亲戚的,原来仗着鬼伎俩。不要避,受死来。”将刀击取。不死大王道:“敢称‘不死’,又岂无生?想杀我,你是痴人做梦。今天丢命的恐怕是你。”掣一对短剑来战。二十合,大风将军由于没人家灵活敏捷,所以招法渐乱,力不从心。忙演故伎,施弄风车。哪里料想,非但不制对方,那厮见风反更加精神,劲儿有增,迎而前突,倍是奋勇。大风将军无技以持,斗志全丧,败下阵来。红孩儿忿恼,即着“云里雾”取下那贼。渠獀怪领命,来擒不死大王。仅三合,便捉了他,并向地一掼,然后再来绑缚。却一瞧,小子不经摔,已没了气息。渠獀怪只好向红孩儿回复,道那贼死矣。红孩儿道:“云里雾,你怎么告禀不实?得了眼疾不成?”渠獀怪糊涂了,不明主子是啥意思,道:“没有呀?”旁边“雾里云”插话道:“你没得眼疾便是脑子有毛病,活人却道成死人,那不死大王咋还好端端的?”渠獀怪回头瞧,不由傻住了。心里纳闷:“方才他一点鼻息也没有,我都试过了,可以确实已死。咋又活了过来?难不成如他们所说,得力啥昏智之疾?”原来那不死大王起了身,复立眼前,不像是有个什么事。渠獀怪没工夫多寻思,将身向前,只一棍便将那贼枭趴下了。仔细查了查,已失气息,且原形也现了,一只狸子,应该是死了。但不放心,怕二番谎报而惹主子生气来之治自己的罪。于是,招呼“雾里云”来帮着瞅瞅。酋耳妖道:“瞅啥瞅,人都跑了。”原来,不死大王又一次跳起身来,那边逃窜。渠獀怪气大了,“难道此贼果真俱不死之术?死而复生,天下奇闻。被他好耍,丢了大丑,可恼,可恼。必要捉的得他,想啥法子也要之无生路。”拼力来追。很快赶上,抡棍狂枭。不死大王惊惶,张嘴劈出烟团到渠獀怪脸上。眼前混沌,目神全失,“云里雾”透云雾可视之能这里弱了。不死大王乘机再遁。由于之前过于慌张,地上复起时忘记收拾着自己的兵刃,否则渠獀怪必吃他杀死。
不能便宜了不死大王,有“快如风”赶上他,飞索子捆了他,拎着缴献红孩儿。红孩儿道:“这贼,哪学来的神通,难道便真就杀他不死吗?”青羊精道:“这人,这贼小臣认得。他乃一只狤jue(左犭,右屈),也叫猦mu(左犭,右母)、风狸而成精。虽叫‘狸’,却具狸、兔、猿、獭与豹五像,之种个别。刃刺、火烧俱杀他不死。但是,要教他无生,并非没有办法。可用石菖蒲塞住彼之鼻孔,然后再以重力击砸而碎头颅,他便真正死就。要么,置之于密不透风之处再行杀掉。之后便就所深埋,即便不费石菖蒲,除灭亦算彻底。只要身烂之前不挖出他,不吹得风,彼便复活无望。”风狸精听此,颜色更变,冲青羊精大叫:“这厮,我与你何冤何恨,又何要绝杀?须给一说法。”青羊精道:“风狸儿,难道你忘了我了吗?”风狸精道:“我何曾认得你?”青羊精道:“哦,因为我另变了模样,早非过去的面孔,难怪你未识。便对你说事吧。已是许多年前了,我尚还是一株梓树,生长在常青山圆觉寺,已过千岁,早成了精灵。有一年,善缘之士奉寺上一尊金佛。本来是件好事,却不想为圆觉寺带来了一场灾难。打外方至一窃贼,便是你这风狸儿,欲据金佛为己有。经过筹划,盗之手上。只是尚未离开圆觉寺,即为寺僧发现你之罪迹。是你凶相毕露,大行杀戮,诛命二十七口,并施纵了把大火,焚毁庙宇大半。只是,那尊金佛你并未能带了去,而是被我夺得。”风狸精大惊,当年的疑问至今未解得开,道:“怎么,事情尽为你看到?金佛背负于脊,不觉间连包袱没了影儿,却原来被你拿去?”青羊精道:“不错。是我嚷了一声‘有贼’,惊动了僧众。恰值你经过我之身前,伸枝而将裹有金佛的包袱夺了去。而你由于形色慌张,只顾遁避,所以未得觉察。可惜,我虽成了精灵,却一没本事的精灵,不能够擒得你这一灭绝良性的恶贼。但是。我只内心却从没忘却过这件事情,此笔血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今天便是你遭报应的时候,大限是躲不过去了。”转而拜在红孩儿面前,道:“恳请主子将此败类交给小臣,我要亲手杀死他,以为当年被之杀害的圆觉寺僧众报仇雪恨。”红孩儿点头应允,但道:“只是哪里去寻石菖蒲?”青羊精道:“主子,这不难,小臣无时无刻不带之于身,并以己之真气养着它,使之不枯败粉化。只等待有报仇的一天。”怀内掏出了一把来,还带着根儿的石菖蒲。风狸精一见,萎了,自知告饶也没有用。青羊精将石菖蒲塞住了他的鼻孔,然后用钝器击碎彼之头颅,再行深埋,真正算绝了是种。
此时,夜色已然降临,红孩儿道大伙儿:“就此处宿上一夜,明晨登程。不须急赶,当天即可到达钻头号山。”青羊精道:“主子言得是。”当然住宿不能露天,临时运法术起造了两间房舍,于里栖身。正在卧睡之际,却有一人鬼祟摸入室内,将一口利刃要暗算红孩儿。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