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凌组长那诡异的笑容,我的心里又开始不自觉地敲起鼓来。我轻声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紧张,然后慢慢地向凌组长靠近。
“别过来了。”凌组长望着墙壁,两眼空洞,轻声说道。
我先是一停,见他没有再看我,便打算再往前走一点。
“我说别他妈再过来了!”凌组长突然怒吼道,说着便从背后抽出一把手枪来,枪口直指着我的胸膛。
我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没敢再多走一步了。
这时我的耳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门外的队员们:“组长,我们随时待命。”
“好。”我回答道,既是给我的队员回答,又是对凌组长的回答。
凌组长缓缓放下枪,说道:“坐下来。”
我就地慢慢坐了下来,和凌组长一样,靠在背后的货物上面。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你们别逼我。”凌组长语气平缓地说道。
“放心,我们不会乱来,”我先稳住凌组长,然后又问,“你哪里来的枪?”
“我老婆的。”凌组长望着天花板说道,仿佛眼前正站着他的妻子。
“你老婆的?”我不解地问道。
“她是月牙港基地的上尉,负责掩护大家撤离,我上船之前,她把这个交给了我。”凌组长说着将手枪端了起来,仔细地揣摩着枪的外形,并用手抚摸着那坚硬的枪身。
“那她呢?”
“她……”凌组长一下子哭出了声,眼泪汩汩地顺着眼角滑落,“她没能上来。”
我看着他伤心痛苦的样子,想不出安慰的语句来,因为我根本没想到凌组长竟然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想了许久,却还是只能想出来一句:“她是个好战士。”
凌组长突然又笑了,然后一个劲儿地点头:“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我望着他,没说话,心里明白这个男人要开始讲述一个故事了。
凌组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娓娓道来:“当丧尸攻开基地防线的时候,我们接到后撤命令,但是我们医疗队是离撤离地点最远的单位,而且我们单位此前也接纳了不少幸存者,所以上面派了最近的部队来互送我们前往撤离点。当我们到达撤离地点时,仅剩下几艘船还没出发,有一艘当场起火,于是上面的人纷纷跑下船奔向这艘船,我们被夹在了人群中,根本分不清方向。当时我妻子的连队负责掩护的就是那艘着火的船,船起火后,他们又开始掩护人群向‘帝帆威斯克’号邮轮上转移。我跟着大部队往船上走,突然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呼喊着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是我的妻子。她从人群中挤过来,让我赶紧上船,我叫她和我一起走,她说她有任务在身,等我上船之后就来船上找我,然后将这把枪塞给我,叮嘱我保护好自己……”
说到这里,凌组长忽然停顿了一下,他端起那把黑色的手枪,再次用心地抚摸了一遍枪身。
“就在这个时候,海岸边的一艘导弹驱逐舰上发射了一枚导弹,导弹在天空划过一道白色尾迹,所有人都停下来抬头去看,只见那枚导弹在天空突然掉转一百八十度,然后笔直地向基地砸下来,最后在后方的尸群之中爆炸,爆炸地点距离我们仅有几百米远,爆炸强烈的冲击波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震倒在地。那些惊慌失措的人们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往船的方向跑,所有人互相推挤着,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也就是在这时,我和我的妻子被洪水般的人潮冲散了,我们两人被浩瀚的人海分开,我想要挤过去,却怎么也迈步开步子,反倒被人潮越带越远。这时我突然看见她跌倒了,不,是被人群推倒的,我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可是却始终不见她爬起来,我用尽全力,才终于挤到了她的身边,这时我看到她满脸是血地倒在血泊之中,无数个只顾逃命的人从她身上踩踏过去,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 伸手帮助她,扶她起来……”
凌组长说到此时,脸上已经躺满了泪水,泣不成声。
“所以在我登船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不会让我老婆就这么白白死去,等我为她讨完了债,我就死而无憾了……”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可能是太累了,需要休息。”我安慰着凌组长说道。
凌组长抬起头来,脸上两侧的泪水都已经干了,只留下那莹莹发亮的泪痕。他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一样,然后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大笑吓了一跳,准确说是吓蒙了,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我原本想要问清楚,可根本没有机会从他的笑声中找到可以问话的空袭,所以只好任由他笑下去。
凌组长就这样大笑着,笑声中透露着冷冷的凄凉,直到他笑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又说道:“你知道吗?我原本想要一死了之的,但却一直苟且偷生活到了现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看着凌组长的眼睛,摇了摇头:“不知道。”
“因为我要复仇!我要为我死去的妻子复仇!”凌组长突然瞪大眼睛,一把抓住我的两个胳膊,激动地说道,“这些人才是真正该去死的人!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妻子!他们才是该下地狱的人,这艘船上的人,都不配活到今天,我要他们都死,全部都死!”
凌组长说罢之后,又开始疯狂地大笑了起来。
我一脸愕然地望着几近疯癫的凌组长,对他刚刚那句话半信半疑起来,不知道他这到底是因为长期恐惧和悲伤过度造成的心理障碍,还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是想复仇。
“凌组长……”
“你知道吗?304舱的那些丧尸们,他们都是我杀的,都是我!”凌组长一边疯颠地大笑着,一边得意洋洋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个复仇计划简直是老天爷给我的恩赐啊!看来是老天有眼啊!哈哈哈……”
“凌组长,”我一脸迷惑道,“你到底怎么了?”
凌组长看着我一脸茫然的样子,突然不笑了,愤怒地吼道:“你还没明白吗?!‘帝帆威斯克’号上早就没有病毒了,后来出现在这艘船上的丧尸都是因为我释放的病毒!是我制造了感染事件!是我!”
我立马站起身来,紧张地向后退去两步,愕然地盯着眼前这个医生,他身上那件白色大褂象征着挽救生命的死者,又怎么会干出这么变态的事?
眼前的这个凌组长,似乎和之前的那个凌组长截然不同了,越来越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