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点暴露,我们立刻拔腿就往丛林深处跑,跑着跑着,几个人就跑散了。在漆黑一片的丛林中,我根本就看不清前方的路况,即使是戴着夜视仪,前面也是一片模糊。我不知道他们几个究竟跑到了哪里去了,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了,唯一能听见的就是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身后丧尸们的低吼声。
我找到一处凹地,跳了下去,将身子紧紧贴在里面。身后的丧尸们陆续从我的眼前走过,我躺在洼地里,只能看见一双双腐烂的脚和腿,至于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没多久,丧尸们便走了过去,我悄悄探出头来环视了一圈,确认没危险后才敢翻身出来。我准备用对讲机联络他们,但是不巧的是对讲机被我压碎了,不出意外应该是刚刚跳进洼地时弄坏的。我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端起枪往丛林深处走去。
我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走,我也没有规定一个方向,因为我都不知道他们跑到了哪里去了,所以只能一通乱走,把希望寄托在运气身上,指不定走着走着就碰见了谁。
丛林里一片寂静,除了脚下树叶的“沙沙”声,几乎再没有别的声音了,如果真的能听到有其他声音发出,那么就说明遇到什么情况了。如果听到丧尸的嘶吼,说明附近可能会有一两只丧尸,这时候我通常会停下脚步,仔细去听他们的声音,通过声音锁定它们的位置,然后拔出匕首敏捷地捅爆它们的脑袋。如果你听到的嘶吼声比较嘈杂洪亮,就说明问题大了,因为这可能意味着一群丧尸在附近,这时候你就必须马上蹲下或隐蔽起来,让他们经过就好,千万不要被丧尸发现,不然万一被它们包围住是很难逃脱的。
在这漆黑的丛林中穿行,最让我恼火的是那些吊在树上的丧尸,通常在你经过时他们会滴下一些粘稠的液体,如果掉在你身上的话,那你一定会恶心到想吐的,因为我亲身体验过。这还不算什么,要命的是有些丧尸在你头顶上掉下来,突然将你压在地上,然后就一口咬上去,我在金三角的丛林中就遇到过这样的丧尸,我们称它们为“挂树尸”,至于这些丧尸是怎么挂到树上的,我想应该是某些空降兵跳伞时不幸被挂在了树上,之后被病毒感染,就成了“挂树尸”。
我就这么毫无目的、毫无方向地走着,这看上去确实毫无作用,不过我也毫无办法,难道我该坐在原地等死吗?我知道在这么大的丛林里,这样的愚蠢行为并没什么作用,但我还是不得不继续做。或许是傻人有傻福,也或许是老天不想让我死,误打误撞之下,我竟找到了一个人。事实上我真的算得上是个幸运的人,不然我也不会在这场危机中存活这么久。
我第一个发现的人是诺玛尔,是在一个树木密集的区域里,当我经过他身边时,我听到了一阵低吼时从我腿边传来,我当时还以为又是某只“装死”的丧尸呢,想等我过去之后在跳起来咬我,不过等我拔出匕首仔细一看时,竟发现倒在地上的是诺玛尔。
“诺玛尔?”我赶紧蹲下,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诺玛尔摆摆手,示意我不要扶他:“别动我,我中弹了。”
诺玛尔指了指他的腹部,我仔细一看,鲜血已经将整个腹部染红了,摸一下手上就是一手血。我赶紧给他检查了一下,最后确定是两颗子弹从后背击中,贯穿到前腹部。
诺玛尔说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中弹的,他说应该是在跑得时候就被击中了,但是当时只顾着逃命没感觉到异常,等坐下来之后就发觉腹部和背部一阵剧痛,再一看,鲜血已经从腹部流淌了出来。诺玛尔的双眼此时还在强撑着,像是一个熬了很久没睡的人开始犯困了一样,但是他还是不愿意闭上眼睛,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闭上眼睛,可能就永远也睁不开了。
诺玛尔的枪伤是贯穿伤,在我发现他的时候,他的体表已经因失血过多而变得冰冷了,嘴唇也失去了光泽,就像是太平间里的死人一样。我要背诺玛尔出去时,他将我推开了。“你能把我背到哪里去?”,是啊,我能把他背到哪里去?这是一张单程票,飞机只负责送我们来,却没办法接我们回去,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然而谁能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情?其实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我们早就准备好可能会有队友牺牲,但是到这一天真的降临的时候,面对即将离我们而去的队友,我们还是难以接受。
诺玛尔看着我一脸阴郁的样子,笑着说道:“我来是为了不让扎克送命,结果却自己送了命。老天爷这是在可怜我,对,一定是在可怜我,他想要解放我。哈哈,我就要上天堂了。”
“上个屁天堂!”我抹了抹眼泪,开玩笑说,“你杀了那么多敌人,残害生命,要下地狱。”
“不行,我必须上天堂,珍妮在天堂等我呢!”诺玛尔望着满天繁星,轻松地说道。
写到这儿,我是真的不想再继续写下去,为什么?看着自己的战友死去,是最让人难受的了,这也是我当初为何推辞战后新政府交给我的这份差事的原因,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去回想这些令人难受的场景了。
诺玛尔的事情,我后来一直没有对扎克提起过,而他也一直以为他的父亲在那片丛林中失踪而不是牺牲了。诺玛尔的死,只有他自己和我一个人知道,而我也没再告诉任何人,我守了诺玛尔整整一晚,他就在那繁星的照耀下离开了人世,只留下一句“帮我照看好扎克”。然而我连他最后一个愿望都没能帮他兑现,如果诺玛尔真的上了天堂,如果他能够看见我,我希望他接受我的忏悔,我没能照看好他的儿子。
黎明时分,太阳渐渐东升,诺玛尔安静地躺在我的身边,一动不动,阳光能复苏万物,却不能给逝去的人们带来一次重生的机会,实在是可悲。
我收拾好了装备,用树叶盖住了诺玛尔的遗体,便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继续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