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民在公司开了一上午的会,还没来得及走出会议室,新任的助理小陈就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白、白、白董,不好了······”小陈脸色苍白,双手颤抖着把电话递过去,“工地那边出事了。”
本来工人们都好好地聚在一起吃饭,结果对面那边几十米高的手脚架突然坍塌,连带着旁边刚建成的工房全部被砸的稀巴烂。工人们嘴里塞着馒头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立在原地,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吓的浑身是汗。幸好是午饭时间,对面工地空无一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白景民匆匆忙忙赶到工地,正好遇着顾允澂驱车赶来,两人大老远就看到一大群人穿着西服,戴着安全帽,对着那堆建材指手画脚。
回到公司,白景民就大发雷霆,把公司上上下下跟项目有过接触的人通通教训了一遍。
的确,在LZ的项目上,他还真是老老实实选的货,毕竟他也知道人老外精明的很。这批出事的建材本来是打算用在中央城那块休闲广场上的,谁知道哪头蠢猪干的好事,害得他功亏一篑。现在倒好,不仅仅是他白氏,包括允江国际也被彻底检查。质监局查建材,检察院查账目,建设局查工程,老外那边又来人交涉······
他靠在椅子上,越来越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
“我早就说过最好先把中央城那边放着。”顾允澂声音低沉,“白董,您白氏的案子怎么搞我管不着,但LZ的项目是我的,我要的是钱,不是现在的结果。”
“放心,这点小事很快就会解决的。”白景民表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却明白得很,要是别的什么案子出了事他还能想办法给压下去,可这次是外国人的工程,先不说检察院那边一大群人死盯着自己,单是顾允澂这边就不好对付。这小子把所有的操作环节都放手交给了自己,出了事可不是得他担着。
白景民原本想着还能在顾允澂身上狠捞一笔,现在,呵,他只有祈祷自己能平安度过接下来的日子了。
顾允澂看着入戏颇深的他,心里满是不屑与鄙夷。
“爸,我听说工地出事了。”白蕤让助理小陈把自己推进来,“情况怎么样?”
“你怎么来了?”白景民摆摆手,让小陈下去,“不在家里好好休息。”
白蕤看了顾允澂一眼,两人一瞬间的目光相接,刚好避开了白景民的视线。
“中央城那批材料是我去南城之前亲自交代的,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谁知道呢,公司里有内鬼也说不定。”白景民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情绪,“你就别操心了,让允澂陪你回去好好去做康复训练。你从小到大就没让我担心过,这一次也不要让我失望。”
“爸,你就别逼他每天陪着我了。”白蕤情绪有些激动。
“逼他?你问问他,我逼他什么了?你为了他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就算再没有人性也该知道自己怎么做。”见顾允澂不说话,他火气上来。
“我不想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罪人!”
“啪”的一声,白景民端着杯子的手突然下垂,被咖啡渍溅了一身,他显然没想到白蕤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爸······”白蕤想要上前,却被白景民一个手势挡在了原地,他抽出盒子里的纸巾,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自己的衣领,问道:“是不是医院里的人又说了什么?”
“江苡梣正准备离婚。”她瞥向闷在一旁的顾允澂,却恰好被白景民看到。
“她告诉你的?”
“不是。”
“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这道听途说的毛病!小蕤,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以后你要是再敢在我面前提破坏家庭这四个字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到底哪一点还像是白家的女儿?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你指望着谁能看得起你!”他语气严肃,绷着脸缓缓起身走向门口,“工地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我自然有办法解决。”
沉默了老半天的顾允澂终于发出了点动静,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好一段感人肺腑的父慈女孝,看来我今天也算没白跑一趟。走吧,我送你去医院。”他推过轮椅就自顾往电梯口去,突然一个回头,让白景民猝不及防,愣了一下。
“白董可别忘了还有我允江国际上上下下都等着这个项目吃饭呢。”
“放心。记住你说过的话。”
“你没事吧?”回医院的路上,顾允澂小心翼翼地开着车。
“没事。”白蕤坐直了身体,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我从小到大感情酝酿的最充分的一次了,可惜,好像没什么作用。”
“不,他还是没沉得住气。”顾允澂看到白景民打碎杯子的那一刻,心中暗自窃喜,“我还以为他刀枪不入。”
“这样真的可以?”
“他要是再年轻个十几岁我就不敢保证了。”打感情牌,顾允澂是真的考虑了好久。
白蕤从手术室出来那天,他见到白景民的神色就猜到他还是在乎的。虽然他毕竟老奸巨猾,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并且也一直都对他们有过猜忌和调查,却还是在不经意间就表露了对白蕤的关心。
白景民活了大半辈子,身边除了敌人就是敌人,有几个人曾经真心实意地跟他说过话?或许也正因如此,多疑成了他的本性,可现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保证他和白蕤二十多年的父女感情不会存在呢?
竺钰笙说他这是在赌,幸运的是,这一次,他赢了,白景民自乱阵脚,给了他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机会。
“你打算怎么办?”白蕤转头看他,“这么一闹腾,允江的损失也不小,LZ那边,恐怕没那么好交待。我只是希望他不要轻易地就败了,我们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她直直看向车窗外,咬着牙,似有几分不甘。
“游戏才刚刚开始,现在就输了,呵,这不是他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