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衣袂微荡,画船上的三个人一动未动,陷入沉默之中,表情凝定,时间恍若静止于这一刻。
终于,粉衣女子迈向叶婧涵,谷鸿煊欲要阻拦,只见她轻挥了挥衣袖,谷鸿煊便飘飞起来,轻落于一旁。
看着安然落地的谷鸿煊,叶婧涵眼中的警惕弱了几分。若起初只是心存猜测,如今却已可以确定,粉衣女子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对着要再次冲过来的谷鸿煊摇了摇头。
此时粉衣女子眼中的寒冰,早已由浓浓的忧郁与悲伤所替代,她站在叶婧涵的面前,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叶婧涵。
卸下狠厉的假面,粉衣女子连声音也变得轻柔:“表哥说你已不再是夜阑,你们有着太多的不同,但是在我眼中,你们的本质却是相同的,只是表面上覆着了不同的色彩。”
“你们都可以为了心中所爱付出一切。只是,当年的夜阑是为了表哥才牺牲了自己的性命。”粉衣女子长长叹出一口气,再开口时,看向叶婧涵的目光更增添了几分哀婉,“而这一次,你如此拼命,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再感觉不到任何杀意的谷鸿煊将憋在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世事变得太快,他根本无暇思考分辨,如今有太多的疑团困惑着他。
“鸿煊,等一下,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看着叶婧涵一脸凝重,想着粉衣女子所为所言,已完全超出了谷鸿煊所能理解的范围,他有种所有事情皆不可控的感觉。突然感觉他与叶婧涵的距离变得好远,并且还有一种力量正在慢慢拉开他们的距离。
叶婧涵面色虽然平静,心中早已翻腾不已:“你是……晨枫的表妹?”
“是,我的名字叫作季语彤。”轻点了点头,季语彤回答道,“以后叫我语彤就好。”
“你明明不是凶恶之人,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做?”叶靖涵心中一揪,“以后”,看来他们的纠缠还要继续下去。
“无论为什么,我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季语彤看了看叶婧涵,又看了看谷鸿煊,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来,隐隐含着一丝绝望,让人听了几欲心痛到落泪,“你们……很好……很好……”
看着季语彤,叶婧涵不由想到那个同样满溢着伤悲的晨枫:“如果可以,请劝了劝晨枫,希望他可以走出过去的阴霾,重新开始生活。”
季语彤微怔了怔,她未料到此时此刻叶婧涵还会分心关心晨枫,很快便轻点了点头,只是话语中依旧隐含着淡淡的忧伤:“我会的,我会尽我所能劝说他,只是……”
叶婧涵眼睑微挑,看向季语彤,等待着她将话说完。
“他是一个固执而深情的人,必不会如你我所愿。”
唇瓣微启,却终是无音而阖,叶婧涵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
谷鸿煊从未见过如此的叶婧涵,面对这样的她,竟感觉是如此的陌生。在他的记忆中,叶婧涵一向是处事淡然,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拨弄她的心弦。然而,就在刚刚,他似乎感觉到了,那一直哑然无音的心韵之琴,低低的发出了一声悲鸣,只是还未待声音飘远,便又戛然而止。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也很无助。
季语彤与叶婧涵静静的看着彼此,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就那样静静的、静静的看着。
“我要走了。”
听到季语彤的话,叶婧涵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湘儿在哪?”
“你是说那个小丫环吗?她与船夫都在船舱里,只是睡着了,我走后他们就会醒过来。”
四周的迷雾渐消,季语彤的身影也化入其中一同消逝。叶婧涵的双眼却一直注视着她消失的那片区域,谷鸿煊则是幽幽的看着叶婧涵,等待着她为自己化解心中的不解。
片刻之后,湘儿的惊叫声打破了这一方宁静的天地,伴着急促的脚步声,湘儿直跳到叶婧涵面前。
“小姐,你有没有事?刚才发生了什么?”湘儿急急拉着叶婧涵,一边嚷着,一边绕着她左翻右看,检查身上有无伤痕。
叶婧涵强自笑了笑,看着季语彤消失的地方:“没事,一切都过去了,别怕。”
安抚了受了惊吓的船夫与湘儿后,叶婧涵与谷鸿煊站在船头,迎风而立。
看着慢慢西沉的太阳,谷鸿煊在船上来回踱着步子,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奔到叶婧涵面前:“小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的事太奇怪了,那个季语彤根本就不像是个人。那个晨枫是她表哥,他是不是也是这么奇怪?他们究竟是什么妖怪?她今天……”
“鸿煊。”叶婧涵突然间出口阻止谷鸿煊继续说下去,语气中带了一丝的不悦,“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我可以确定他们不是妖怪。就算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也不是会随便伤害人。”
“小涵……你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如此维护他们?我是你的未婚夫,而那个季语彤刚刚却要杀我们。我只说了一句妖怪,你就有这样的反应,难道他们就那么重要吗?”谷鸿煊眉头紧锁,眼中可见丝丝伤痛。他未料到,叶婧涵居然会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与他争辩。
“我跟他们没有关系,你别多想。”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会是那样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不寻常那么明显,难道还要骗我吗?”
叶婧涵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本我想等事情平静后再告诉你,看来是不行了。”
“快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谷鸿煊紧抓着叶婧涵的手臂,急切的追问着,他的心就悬在那里,若不问清这一切,便无法落回原处。
“我说的你可能无法接受,甚至会不相信,但我保证,这一切都是真的。”叶婧涵看着谷鸿煊,着实为难,但此时此地若不说出一切,谷鸿煊也定会追问到底,如今也只有这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