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郡临海,地域却是极为广袤,且渔产十分的丰富。
不过那海清郡的郡城,却远远的在内陆之中矗立着,海清郡的一条宽敞的大道上,各种海鲜鱼虾在大块的冰块砌成的箱子中保持着鲜味,这些冰块箱子的底部都刻着最为低阶灵印真言,用以保持寒气,千年以前,炼气术只是一些修士的禁脔,从不允许所谓的凡人触碰,当时一位极其德高望重的炼气大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愿天下百姓虽不得长生,必得便利。”果不其然,千年以后的今天,人人得以习得炼气术,炼气术从古时某些人的百家争鸣,进入到了一个天下大同的年代。就在这样的街上,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头跟在一个少年的身后,走走停停,那个少年性子跳脱,一会这个摊前看看,一会不留意却又跑到另外一个杂货铺里去瞧一瞧,然而不论他怎么肆意的玩耍,老者的视线始终不离其后背。街上的小贩看到了,也都猜这一对老少应该是极为熟悉,说不定便是爷孙俩,这二人自然便是杀剑陆行和他的宝贝徒弟知北信了,至于他二人为何在此惬意的逛起了街,旁人却不得而知了。
在街道的另一头,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小少年,也是在无聊的逛着街,身后跟着的却不是什么老头少妇之类,而是一群保镖奴仆,这一群恶仆面相个个虽然不狰狞,但那一股子军伍的杀气煞气却可以惊退众人的目光。于是那些小贩一个个也是不敢抬头去瞧那少年,就是跟后面的恶仆有些许的视线交汇,也是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倒不是怕惹恼了这一群凶神恶煞,在此处做生意小贩商人也是常年居于此城,对于这个小少爷也是颇有些许了解。这小少爷待人和善,从来也没发生过任何拿人不当人看的荒唐事,欺男霸女之类的的事更是没有,反而常常被人‘欺负’,以往倒是一些跟他相熟的贩子,有仗着跟他熟稔了,说一些荤话逗弄这好脾气的少年,更有甚者,捏捏小少爷的小脸,他也是不烦,实在觉得不爽的时候,也就反捏回去,也不会与人一言不合打将过去。
可惜啊,自从某个不知所谓的少女杀手出现之后,就坏了事了,这些小商小贩也就不敢跟那小少爷过度的亲密,以免被殃及了池鱼,当然也是先有了被殃及的池鱼,才有了被吓破胆子的商贩。
那小少爷在鱼市的一头逛荡着,在他的对面,正巧杀剑陆行跟知北信也对着他是赶了过来,于是好死不死,那少女刺客自然是出现了,陆行自然是护着那位小少爷,不让他受到些许的伤害。至于刺客,太狡猾了,很自然的就跑掉了。
······
在天香楼上,一些食客交头接耳,吹嘘着自个的见闻。
“哎,听说了吗?刚刚,就在前面的路口,方家的小少爷又被那个少女刺客给盯上了,这次奥。差点就血溅当场的,要不是一群外地人救了他,恐怕方家也就无后喽。”
“你就吹吧。哪次有刺客刺杀方家小少爷不都是有惊无险,搞得我们大家伙,一天没听到方家小少爷被刺杀的消息。都觉得这一天一定不正常了。多大点事?”
“这次是真的,据说那小少爷吓得不轻。”
话虽如此,没人当真。
方府是方家的宅院所在。方家是整个海清郡的主人,没人可以在海清郡里无视方家的存在,除了知北十七这个无视规矩的怪胎。
今天的方府十分的热闹,他们在款待救了方家独苗少主子方乾的恩人。方老爷子老年得子,自然十分珍惜。所以对救了自己儿子的恩人十分的热情,更何况这些人来历也是不凡,枯败头发的老者乃是成名已久的杀剑老前辈,还有剑主子的三徒弟,还有三个也是声名在外的好手。至于那个跟着的少年,倒是没人刻意提及。
老者是陆行,刺客自然就是木婉清了。只不过木婉清不情不愿的施展了妖术,体型缩小了一番,扮演的刺客自然惟妙惟肖。知北信跟着一路打酱油,啥也没干。不过巧的是知北信跟方家的小少爷方乾倒是热络的很。方乾比知北信小两岁,两人哥哥长,弟弟短,玩的倒是蛮开心。
方家老爷子方争雄乃是海清郡的霸主,实力比起杀剑在伯仲之间,只不过真打起来。实战经验,杀人经验丰富的陆行稳赢就是了。此刻在方府的宴宾厅里,并没有大摆筵席,只有精致的几碟小菜,却都是天南地北少有的奇珍野味,尤其是一小块龙脊鲸龙筋,嚼头极大,且对于体魄亦有极大的好处。
此刻的方争雄举起酒杯对着陆行,慢悠悠的说:“陆老哥,今日若非你救了我那小儿,怕是我都不想独活。你是不知道,老来得子多心酸,生怕出些意外。”
“哎,方老弟哪里的话,大家都是在剑主眼皮子底下混碗饭吃。老夫也是受剑主之托,这才路过你这海清郡,实在是路见不平要踩,顺手而为,随手而为啊。”陆行摆摆手不以为意,吃相却相当不雅,这老头做杀手时最守时,所以吃起饭来,那是囫囵吞枣,能吃多快,就照多快的来。
方争雄毫不在意,视若不见。试探着问道:“若是陆老哥不嫌弃我这宅院狭小,便在我这多住几日,好让我多尽尽地主之谊,你看如何?不知老哥如此的风尘仆仆又是所谓何事?有什么用的着小弟的地方,尽管说来便是。”
“奥,如此甚好,我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吃了不少苦头啊。奈何早些年做杀手的时候,赚的钱都是大花特花,也没留下些许的家底,既然方老弟愿意行个方便,不如就多给些盘缠,我也好带着我那个不孝的徒弟在路上不至于饿着,至于你有意要尽地主之谊,我且能不从,我们便再此多歇一天。总不能折了方老弟的好意,我这人喜欢成人之美,也就不客气了。”陆行吃法粗鲁,说的话也是囫囵半个,不仔细听怕是都要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知北信在一旁看着老头的吃相,不觉得目瞪口呆,在听闻老头恬不知耻的要些银两上路,更觉得好笑,看着老头的目光越发的顺眼,有这样一个师父,最起码出来混,绝对不会吃亏,如此甚好!
至于方争雄则连连称好,表明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木婉清则有显得越发的沉默寡言,也不知是谁得罪了她,或者又是怕被谁得罪,总之,自从清风寨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就连面目也显得沉静如水,即便样貌一样,骨子里却像是两个人,完全不复先前的明媚可爱。
知北信和方乾相谈甚欢,于是两人同时起身,一个去宴席上拎了一壶酒,一个直接端起那盘龙筋,在席面上的人面面相觑中慢悠悠踱到偌大的庭院中去了。
席面之人,相视皆是尴尬,唯有老头,只是瞄了一眼,心头确是极为满意自己徒儿的做法,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啊,倍有面子!
席面上推杯换盏互相吹捧各耍心眼,席外两个少年谈天说地不亦乐乎。
知北信虽然生而知之,但少年心性使然,也不可能总板着个脸。知北信和方乾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我说,为啥那个小妮子要刺杀你啊。你小子看起来也不算太坏吗。虽然没有我那么的古道心肠。”
方乾没好气的说:“我哪知道,那个小妞每次刺杀我的时候,嘴里总是碎碎念什么为烂崖郡报仇,我心想你就想报仇也去找我爹呀。又不是我杀的烂崖郡的人,况且烂崖郡被我爹吞并的时候,我还没被我爹从海里捞出来呢?”
“噗。”知北信刚喝到嘴里的红色酒液喷了出来。这种酒产自西域,叫做赵粉,从西域穿过龙洲大陆,在漂洋过海运到海清郡,不知经过多少磨难。这赵粉的价值也是令人咂舌,寻常人家连知晓都不晓得。此刻被知北信喷了出来,知北信看着手中还是小半的酒液一阵肉痛。
“笑什么?你是你父亲从哪捡来的。”方乾本着小脸似乎觉得被嘲笑是很不应该的。其实方乾也知道这是个笑话,但他就是愿意说出来,他觉得这个比他大两岁的家伙是很亲近。
“我也不知道。”知北信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沉默了下去。
“那你父亲是谁啊。那个老头吗?他看起来好凶。”方乾现在反而成了好奇宝宝,这个家里面每一个人都对他十分的畏惧。即使他是个好孩子,即使他从来不做过分的事,即使他对每一个下人都很友好。但他的父亲不是个可以不畏惧的老好人,相反他父亲是从尸山血海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猛人。
所以,人们畏惧他们父子。所以,方乾没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