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少女静静地坐在窗前,明媚的晨光带着干净的气息让她心情有些雀跃,空气中微微湿润的甜味让她不由的抿了起嘴角,或许是因为没了那灼人的烈日,这些天少女惊喜的发现自己白了不少,仿佛一切的好事都在她离开大漠之后挨个的赶到她的身边,让她愈发的觉得这片土地被上苍所眷顾。
今天一大早,她就手里捧着书念念有词,脸色虽然有些疲惫,但眼神却依旧如雪原最清澈的湖一样干净明亮。从来到驿英府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打点自己或是安稳的睡上一觉了,心有所思,怎么睡得着?垂着的长发没有打理,几串价格不菲的坠饰放在桌子上,她却没有一丝留恋的意思,只是将目光紧紧地盯在手中的牛皮纸上,嘟嘟囔囔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初晨的阳光,妙龄的少女,以及那么一句饱含相思的话,若是在别人那里,定然是要怀疑女孩是不是心有所属。独孤砾抬头看了眼窗台边的少女,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打消了那个不靠谱的念头,如果说别人家的女孩有这种想法还有些可能,但她绝对不会,来自黄沙之国的天才,又有怎样的少年能够配得上这颗独一无二的明珠?
毕竟她姓乌兰,乌兰泉韵的乌兰。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独孤砾悠哉悠哉的点起了自己的烟袋,灰白的烟气缭绕起来,散发出有些呛人的焦草味。
“板凳!”烟草的味道有些难闻,这让埋头钻研的少女有些不愉,她翻了下手,一枚捻在手里许久的骰子伴随着清丽的娇喝就飞了出去。骰子在她手里还有些痕迹,出手的一瞬间就再也看不到了踪影,眨眼的功夫只看见独孤砾手里的烟袋火光四溅,精铜冶炼的烟袋头直接被打成了碎片,那骰子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槽,隐约冒着白烟。
独孤砾手里拿着仅剩下半个竹竿的烟袋,目瞪口呆。
“玲珑骰,这招叫板凳。”乌兰泉韵看着独孤砾,扬了扬手里的牛皮纸,嘴角狡黠的翘了起来:“这上面还有五招。”
“咳咳,就是在花园抽根烟罢了...唉~”独孤砾无比委屈的叹了口气,看了看手里已经彻底没了形状的烟杆子:“早知道还不如让蛮石跑来干着苦差事...丫头大了嫌人啊...”
“大人...”就在独孤砾唉声叹气的时候,花园里辗转之间走过一个仆从,急匆匆的走到他面前耳语了几句,独孤砾的表情缓缓严肃了起来,眼睛微微的眯了眯,仰头看着乌兰泉韵的面容:“公主,大元那边有人来了。”
“来的是谁?”乌兰泉韵睁大了眼睛,惊奇里又有些疑问:“前些天大元国主不是已经有人来拜会过了么?”
“来的是七皇子朱轶。”独孤砾解释道:“亲自来的。”
乌兰泉韵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眼神中除了原本的清澈,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邃。大元国运昌盛,皇帝朱从龙共有八个儿子,虽然在明面上这的确是件好事,但实际上却是引发纷争的源头,而乌兰皇族是大漠最强大的王国,能够有这样一个助力在皇室争斗中自然会有很大的益处。八位皇子应该也早就对乌兰泉韵到来的事情有所耳闻,但没想到第一个按耐不住的,竟然是七皇子朱轶。
“大元八个皇子,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之外,朝政之中就是这个七皇子较为活跃。”独孤砾解释道:“听闻前些日子送来的这本玲珑骰秘籍就是由他从皇室藏书中取来的。”
“是本不错的书。”乌兰泉韵眯着眼睛狡黠的笑着:“见面就送人一个无法拒绝的厚礼,看来七皇子不是一般的贪心啊~”她是大漠公主,眼睛中倒映着的是世间最为澄澈的天池,而这清澈,却容易让人误以为她足够的天真无邪。
独孤砾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那位七皇子辛苦送来的礼物算是打了水漂。乌兰泉韵并不只是一个修行上的天才,在心智上也并不简单,来自沙漠深处最美丽的木棉花岂会徒有虚表?几枚简单的发饰精心的打点在少女的头上,发髻随意的盘起。
“走吧~去看看大元的皇子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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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程虎,你杀心太重冲突师长,在此面壁三周时间。”石室外苏沐斋看着脸色难看的石程虎,缓缓关闭了通往外面的石门。这里是道宗山门的悔过堂,负责惩罚一些犯了较大过错的弟子。在这座造型古怪的楼阁里,是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石室,犯错的弟子进入其中,除了每天会有弟子送来的一顿午餐以外,其他时间都只能在黑暗中度过。这里有着唯一一个通向外面的窗口,正对着悔过堂外的一面石壁,石壁上被人留下深深的断续刀痕,不知是多少年前的遗作。
石程虎看着石室被人封死,绝望的情绪逐渐的涌上心头,他想起之前那些弟子曾经说过的那石壁的来历,努力克制着不去看那片黑暗中仅有的光明。
“苏沐斋!徐怀竹!”石程虎咬着牙想起让他落得如此境地的两个人,攥着拳头狠狠的锤了石室的墙壁。“咚”的一声之后,石室回归了平静,黑暗里,除了那仅有巴掌大小的石窗透着一丝阳光,其他地方空无一物。这里很窄,很狭小,仅仅能够容纳他坐下,甚至连腿都没有办法舒展,光滑的墙壁让人摸不到一点的缝隙,给人一种完全失去了依萍的感觉。
他有些想吐,因为这里沉闷的空气,因为这里狭小的空间还有...即将陪伴他许久的黑暗。
“放我出去!”就好像很多曾经被关进这里的弟子一样,他愤怒的吼叫着,黑暗中那窗户外的光芒像是他的救命稻草,让他忘记了曾经道门里的传言,他向外看了一眼。
斑驳的阳光照在悔过堂后的石壁上,满是刀痕。
无由的一阵心悸,仅仅是看着那片石壁上留下的印记,他就茫然起来,而后就是几乎能够吞噬掉他自己的怒火。
“凭什么!凭什么加入道宗就得失去自由?凭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我就是要杀死那个人怎么了!”石程虎浑身颤抖起来,汗水从他脸上溢出,他咬着牙,眼睛已经变成了通红的颜色。世间的人大多都是愚钝的蝼蚁,为什么要因为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让我受到惩罚?!攥着的拳头因为太用力已经发白,仅仅是看着这片石壁,石程虎原本维持的道心就已经被刺激的混乱起来。
“你们都得死!”石程虎疯了一般的厮喊,对着那片安静的石壁咆哮,半晌,疯狂的表情猛的一顿,一大口鲜血就吐了出来,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半晌,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声...
“嗔怒。”苏沐斋听着石室传来的声音,摇了摇头:“修道之路漫漫,如果连一颗平和的道心都做不到,如果在漫长的岁月里有所得?掌院这样子安排,但愿有一天你能明白他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