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秦思合从前最爱四处溜达，渌城的大街小巷，就没有我没有去过之处，到了封都，一样也要熟悉我生活的都城，哪家酒店的菜肴最可口，哪家成衣铺最受欢迎，哪家首饰店最奢侈，哪家小食店最亲民，我必须知道得清清楚楚；哪几条路可以通往我家，哪条路最近，走水了该向哪里求救，失窃了该上哪里报官，同样是我出门闲逛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霞歇楼的老板上次给我说了，新进的胭脂和妆粉今日上架，哪有不去看看之理？
雨画为我梳了垂挂髻，化了淡淡的妆。我换上新制的浅蓝刺绣花领长裙，披上漂亮的红轻裘，带上雨画、雨笙，喜滋滋地前去寻姐姐。
我神似母亲的亲姐姐，打扮起来又妩媚又婉约，全然不像旧时的疯丫头了。我们在侍女的拥护下走出家门，坐上尚书府的马车，向十约街驶去。
帘子随着马车前进晃悠悠的，日光懒懒散散地漏进来，姐姐坐在对面，脸一会儿亮一会儿暗。我索性把帘子撩起来。
马车正在大街上缓缓前进。那些过路的行人、沿街的商贩纷纷注目。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那没多人在看我们的车，忽然间我的脸露出来，他们也该是很惊讶，瞧那一幅幅呆愣的神情，就像八辈子没见过什么似的。
我笑起来，伸出另一只手向他们打招呼，那些人更加惊讶，却也立即笑着向我招手，一路走一路招，姐姐在对面按捺不住，也把头凑过来。
“姐，那些人在看我们，你也打个招呼吧！”我把小窗让出来，替她拉着帘子。
姐姐看了看，就坐回去，让我把帘子放下来。
“那是吏部尚书府的车子，里面坐的尚书府千金。新上任的吏部尚书秦大人呐！”外面交谈的声音传进来。
“你说以前的那个秦大人？”
“可不！又回来了！尚书家的小姐生的可漂亮了，两个都美！”
我乐了：“姐，有人说我们俩生的好看呢！”
“傻丫头，你就乐呵吧。”姐姐虚虚用绢子扑了我一下。
到了霞歇楼，姐姐与我下了车，我们就让车夫就把车驶回去了。走在封都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别有一番味道。
霞歇楼外挂满了小铃铛，风吹人过，都清清泠泠地作响。客人一进门，掌柜就会前来迎接，可今日也不知是被事务绊住了还是去招待其他客人了，居然不见人影。
“你们掌柜的呢？”姐姐问。
“秦小姐见谅，今日少东家查账，掌柜的在跟前陪着，走不开，二位随小的来，掌柜的吩咐了，秦大小姐、二小姐要的东西都备好了。”一个管事领着我们上楼。
我一直都知道霞歇楼是皇商名下的商铺，可也不知是哪一位东家做主，就随意问了句：“少东家？”
“是的，我们少东家人称金爷，不知您可否认识？”
我摇摇头。
上面传来脚步声，应是有人下楼了。
管事在前面忽然停下来，恭敬道：“掌柜的。
他停一停，忽而万分恭敬地躬身道：“少东家。”他让到一边，依然低着头。
我抬头，一位双颊圆润的公子哥走了下来，他身着艾青华服，手执精致折扇，腰别黄玉带，挂着三串香囊一枚白玉佩，脚蹬蜀绣鞋。因我在蜀中时见多了蜀锦，所以一眼识得。这些富家公子，穿的该是从类似柳拂金那样的商人手中购得的吧。
说起柳拂金，他不是封都商人么，若是来日重逢，也算是缘。
“思合？”来人疑惑道。
我定睛一看，这不正是我在蜀中遇见的那个柳拂金吗！
“柳拂金！实在是巧，太巧了，居然在这里又碰见你了！”我惊喜道。
柳拂金也是一副久别重逢喜开怀的模样，欣喜走近，道：“思合，你怎么来了封都？这位是？”
旁边掌柜的小声提示道：“爷，她们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姐。”
“这是家姐。”我转身介绍，“姐，这位是妹妹在蜀中结识的柳拂金柳公子，人很好的。”
姐姐朝柳拂金微笑，那柳拂金登时一愣，随即换上衣服翩翩公子的温和模样，笑道：“原是秦大人的掌上明珠，光临敝店，照顾不周之处还请包涵。”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金爷，看来当初可是隐瞒了身份，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我笑着作揖道。
柳拂金也装模作样地赔礼道歉：“哪里哪里，是小的不知思合竟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您大人有大量，从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您一定海涵！今日到我金爷的地界里，何不让爷来招待二位？秦小姐您说可好？”
我笑着看了一眼姐姐，她的眼里并没有什么波澜，安静地站在我身边。
“二位请。你们两个先下去吧，这里有我。”柳拂金道。
我和姐姐跟着拂金进入三楼的一间雅致的屋子，里面的侍女为我们准备了茶水点心，处处周到。
“拂柔还好吗？”我问。
“她很好，要是她知晓你来了封都，一定欢喜得不得了。”柳拂金道，又对姐姐说，“秦小姐天生丽质，就算不用敝店的这些杂碎，也一样光彩照人。”
姐姐象征性地笑了笑，道：“金爷过奖了。”
“金爷？”柳拂金乐了，“秦小姐不必拘谨，那些称谓都是不相干的人给在下强加的，秦小姐叫在下金……”
“柳公子。”姐姐不等他说完，毫不失礼地称道。
柳拂金干笑一声：“也好，也好。”
我插话：“明日拂柔可在府上？”
柳拂金思索片刻，道；“听说拂柔明日要去参加生辰宴，怕是不在家。”
“生日宴？上柱国家管小姐的生辰宴？”
“是啊，你也要去？秦小姐也要去？”柳拂金又把话题转向姐姐。
“对。不知管小姐喜好什么，姐姐与我都不知准备的合不合适。”我故意道。
“我们家备的是字画，听闻管小姐知书达理，偏爱名家画作，你们初入封都，这些事，交给下人们去费心就好。”柳拂金道。
我笑着附和。
照顾完柳家生意，已是午时，正是马车来接我们的时辰，我们便回家用午膳了。
午休过后，看了看管家为我们明日赴宴准备的贺礼，澄心堂新出的飞燕宝砚。钟叔办事应是不会出错。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明日午时赴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