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太子那边有动静了。”
春牙站在珠帘后,小心翼翼等待着这句话带来的狂风暴雨。
一只手穿过珠帘,春牙屏息看着那只手,金色与黑色纠缠的护甲尖端锐利挑着块令牌。
“召羽林卫……”护甲一顿,令牌滑落,滚落在春牙的脚边,“就说有人蓄谋谋害太子。”
春牙捡起令牌,垂首答应:“是!”抬步欲走,身后珠帘哗啦作响,他转头去看,金灿灿的珠帘挑起,露出一张似画美颜。
眼神如波,声如鹂:“替本宫提醒姚将军一声,太子遇害,莫家嫌疑最大,请他多留意些。”
“是!”这次春牙没敢再轻易离开,低着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太妃睨了一会春牙,才开口:“去吧。”
“是!”
春牙退行了好远,才敢抬头,身后的衣襟早被冷汗湿透了。
“呼……”刚舒了口气,嘴巴就被人捂住了,“恩……恩……”
眼睛使劲地向斜后侧看去,却只看见一只灰白色的手,那手很不稳定,时不时擦一下他的脸蛋,又时不时挑起他的一撮头发。
视线顺着那只行为僵硬得奇怪的手指向下看去,春牙差不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意想中应该与身子接壤的手臂生生断开,只剩下处理好的,光滑的切面。
两只眼睛太专注地看着那只断手,以至于那只手点在他的额上,他才发现自己对眼许久了。
“小伙子……”
视线再移,听称呼,挟持他的人应是个大娘,可……
眼前顾盼生辉、娇憨可人的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春牙已经提起了小心,紧张地盯着那握着只断手在他眼前晃悠的小手,咬牙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好好看看这只手……”
似乎隐隐散发着腐朽气味的断手逼凑过来,春牙厌恶地闭上眼睛,想挣扎,身子却不知被这小姑娘使了什么古怪动弹不得。
“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曾相识?
春牙想起什么来,忍着恶心,皱眉睁眼,凝神看去。
灰白色的指头修长,食指侧一颗发黑的小痦子宣告了这只断手主人的身份。
“姚大哥?”脱口后才发现有些不妥,心虚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姑娘,那小妮子笑盈盈地点头,一脸赞赏。“你……拿着姚将军的……手……干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春牙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小姑娘能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这里,还拿着姚大哥的断臂,那么就可能对姚大哥不利……
心里头急,声音不由扬高:“姚大哥在哪里?你……”
我忙捂住那张乱嚷嚷的嘴巴,心里奇怪,这人看着文文弱弱,怎么嗓门还这么大?
声音压低,以身示范做贼应该心虚。
“小点声,你的姚大哥正在给我帮凶。”
“帮什么凶?”春牙才不信这个鬼丫头的话,他的姚大哥怎么可能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帮凶。
我做了一个注意音量的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听我道来:“太子不是丢了么?”
“是啊……”春牙又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
我露齿一笑:“因为他被我捡到了啊。”
“被你捡到了?”春牙难以置信,堂堂太子是路边的石头么?竟然能被人随随便便捡到?不对啊……太子不是应该和莫家六小姐在一起么?
想到这,眼神一厉,扬声欲喊人,可刚开口,嘴巴就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姚大哥的手咬着不舒服么?
我对想吐却吐不出来的春牙无辜摊手,要怪就怪你姚大哥手太大太哏了。
轻言细语:“我呢,现在要进去迷晕你的主子。我这么一进去,下一次你见你主子可能就见不到活的了。所以呢,你有什么话想跟她说的,我一会可以帮你转达一下。”
语落,口中的断手被抽出。
“来……”
刚喊了一个字,嘴巴又被堵了个正着。
“好的。”我点点头,记下了,“我会告诉她你留给她的这个字的。”
说完,一手刀劈在他的脖颈,他的身子软绵绵地倒下,我顺势抽出断手。
我迎着西下的太阳举起来看了看,那代表死亡的灰白色上沾了一层晶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反倒增了分俏丽。
挺好看的。
刚要往太妃的马车走,姚九那不阴不阳的声音绊住了我的脚步。
“莫小六,我的手,你就这么用?”
嘿嘿傻笑两声,再次启动的脚步比刚才快了一成。
“口水都不擦?”
可身后催命的声音不远反近。
“太不尊重我了。”
余光里,黑色的衣角翩翩,向上看去,姚九那张俊颜带着责怪的意味,威胁地拍了拍肩头上软趴趴的太子。
服了,我对他笑笑:“给您擦,给您擦。”说着,拿出帕子,在那只断手上左蹭蹭,右擦擦。
姚九还不满意:“指缝间,擦干净点。”
说的好像那手还长在他身上似的,我翻了个白眼。
姚九看着那丫头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乐开了花。
狭长的眼一刻都不舍得从她身上挪开,恨不得目光里生出吸盘牢牢地附在她的身上。
心里的算盘啪啪作响:一只胳膊,一个劫太子的罪名,一次帮忙盯梢的人情……臭丫头,你欠我的可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