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中野已经年过六十退休在家，方正清秀的书生面容，圆实墩厚的小个身形，清早在院子里捣鼓着那些出奇百样的花花草草。
“一天到晚就知道弄些没用的东西，闲着没事也不会找点事做，就只知道指望着那么点退休金……”方太太推着半新不旧的二手自行车出门，看着老头子忍不住大声抱怨。
“一天到晚就知道，钱，钱，钱，让钱把你埋了吧！”方中野不满，独自嘟哝。
“你要有本事拿钱埋得了我，我也乐意！”方太太气呼呼。
“嘁，俗！俗不可耐！”方中野独自嘀咕。
一阵物体、金属碰撞声“呯嘙啪叭”的杂音后，终于恢复鬼子进村扫荡过撤离后的宁静。这是方太太的特点，去到哪都是声随其后，尤其是进厨房时更是野猫进家抓耗子那般热闹，锅碗瓢盆落地或与大理石灶台碰撞的声音总是不绝于耳。
方太太五观深而细致，是个高个儿体格健壮的人，干活手脚爽快、麻利，就是有点不太把握得好力度。退休前在珠啤厂当女工搬惯了一箱箱的啤酒瓶，职业的需要也是她无法妩媚娇柔的一个原因。没读过什么书脾气有些急躁，说话直肠直肚从不经过大脑的过滤，直接脱口而出，说话音量分贝总能艳压群芳。
方中野普通中学教师一名，是个安静、容易知足的小老头，虽不爱舞文弄墨，却也酷爱花草鸟兽，此生除了对妻子每天一进门就咋呼开始到出门才结束的痛骂厉责之外，也没什么太多的不满。
方太太和方中野结合了半辈子，方太太不满方中野的懦弱无能，方中野不满妻子的粗鲁肤浅，吵了半辈子嘴，谁也不服谁，可谁也离不开谁。
“爸，妈去哪呀？”方悠悠随着声音走出来，看着妈妈离开的身影问道。
“她去水库那边给人家小区搞卫生，退休了没事做她也闲不住，随她吧！”方中野继续埋头给花浇水。
悠悠离开了这么些年，虽然节假日都会回来，但也都是匆匆回来一两天就着急着走，多呆一天都会让她受不了，因为妈妈总是叨叨个没完让人烦燥，她那五、六十年代的思维方式，总也无法正视现在二十一世纪人的思想。
妈妈本就是个要面子的人，她那么辛苦拉扯大的两个孩子本就寄托着无尽的骄傲，现在一个销声匿迹，一个是被男人抛弃了的弃妇。她怎么能不气？怎么能不怨？怎么能不恨？
也许是因为悠悠的离开和独立，妈妈对她变得沉默了。悠悠也因为妈妈的沉默令她对曾经讨厌，厌恶过妈妈的无知和粗鲁的行为而感到愧疚。虽然妈妈不能理解自己，但妈妈也只是一心想为自己的儿女好，才会那样的患得患失，那般的气恼……至于为什么个个都想离开她？直线思维的妈妈是不可能想得通的。
“还记得这些花吗？这些五花八样什么都有的花花草草，都是你和哥哥两个人去外面捡回来的。”方中野笑着瞟一眼女儿说道。
是呀，她差点都忘了。
这里的花草，每一朵每一枝都留着她和哥哥的故事。
记得哥哥窗前的这棵高大的火炼树，哥哥把它带回来时和当时6岁的悠悠一样高，现在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了。
那一年悠悠小学刚入学一年级，哥哥四年级。每年春秋两季开学季学校都会开校会，会让每个班级都安排一两个节目，当时小巧又可爱的小悠悠很讨老师欢喜，知道悠悠唱《小白船》唱得很好听，这首歌是哥哥教悠悠唱的。老校让悠悠在校会上作为一年级小年生的一个小代表上台演唱，悠悠和哥哥都很高兴。校会的前一天晚上，悠悠对着哥哥唱了一遍又一遍，哥哥还高兴的给她画了一幅小画像，穿着美丽的公主裙，都快把悠悠给美翻了。
可是校会当天轮到悠悠上台，站在大讲台上，悠悠是那么的一小点，老师让她站在凳子上拿着麦，她发现原来老师拿着麦是那么大一个，那么黑，那么的重。台下几百双师生的锐利目光像一把把利剑似的齐刷刷的射向悠悠。她双手双脚都在颤抖，人太多她找不到哥哥的身影，所有的人都那么的陌生，他们的眼神都是那么的可怕，麦把悠悠颤抖的声音扩大了好几十倍，她就像被猫发现了的小老鼠一样吓得她不敢再吱一声。配音响起却听不到悠悠的声音，无奈之下老师只好请悠悠下台。
这才发现哥哥一直在台下等着她，委屈的泪水就像颗颗珍珠般滑落。
“没事，不怕！悠悠是太紧张了，不是不会唱，哥哥知道悠悠唱得很好听的，老师也知道悠悠唱得很好听，所以才选悠悠的对不对……”
哥哥抓着悠悠的小手不停的安慰，拉着悠悠到场外没人的地方，悠悠还是哭得好伤心。哥哥爬上了学校旁边的那棵大火炼树，当时是4月，淅淅沥沥的春雨才下过不久，树上叶子上都还积攒着好多的水珠，可火炼树上的紫色小花却开得特别的欢，满满一树都是，粉紫粉紫的窸窸窣窣随风飘落的花瓣，远看就像日本的樱花一样，树上团团茸茸满树紫团云霞。
哥哥摘了好大一把火炼树的花捧到悠悠面前，粉紫色的小花朵朵娇妍欲滴，淡雅芳香，绿绿嫩嫩如羽毛状的花子上还滴着水珠。哥哥用袖子帮悠悠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哥哥给你摘了花，别哭了！看，花漂不漂亮？我们把它旁边这棵小树苗带回家种在院子里好不好？”
“嗯”悠悠破涕为笑。
哥哥一手拿着火炼树的小树苗，一手拉着悠悠的小手回家，张大嘴吧对着天大唱：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
悠悠也蹦着小脚，一手拉着哥哥，一手抓着花，跟着哥哥大唱：
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桨儿桨儿看不见船上也没帆……
每次看见这棵火炼树就会想起那首《小白船》，这是哥哥教她唱的歌；想起那一束紫云霞似的花束，想起哥哥那双大手拉着她那双小手的温度……
客厅门旁窗口下的这株一米多高的粉色月季，婆娑的尽情张开着它的枝丫，常年都开着小孩子拳头般大的花朵，粉粉嫩嫩，每年春天，夏天雨水多时它就会抽出一枝枝又壮又绿的芽，哥哥也总是喜欢拉着悠悠来看，有时候花开满枝头，朵朵饱满，哥哥总喜欢拿着速写本沙沙的对着它画个不停。这是哥哥同班同学苏禅特意在家里剪的一枝特壮的枝送给哥哥的，哥哥把它插在客厅门口的这块空地上，慢慢的越长越多枝，越发越多芽，然后开花。
那时悠悠好像还吃过苏禅的醋，她老往这跑，老缠着她的哥哥，人也长得漂亮。他们天天一起做作业，悠悠就去捣乱，哥哥总也不会生气，有时候还喜欢抱着悠悠做作业，悠悠就坐在哥哥腿上玩着他的铅笔，在他的速写本上乱涂乱画。没多久苏禅她们家搬走了，之后就没再见过。
墙角那一排的粉色，白色，红色的指甲花和太阳花，是隔壁王阿姨因为悠悠小嘴甜，左一个王阿姨早，右一个王阿姨好的，人家就送了几株给她，哥哥把它们都种在了墙角下，把几枝太阳花剪成好多段全都插在指甲花旁边，没多久太阳花就发芽越长越多，指甲花上结的种子也让它撒在地上，到现在墙角一排全都长得满满的了。记得哥哥，还拿过粉色的指甲花的花瓣揉烂了给悠悠涂在指甲上，悠悠那时候喜欢得不得了，只要悠悠捣蛋哥哥就用这招，悠悠马上就会变乖。
院子的墙上还爬满了一墙的五星花，那是过年时哥哥带着悠悠去逛花市，悠悠看着那一个个红艳艳的红五星就不肯走了，赖着哥哥要，哥哥没办法只好用他的压岁钱买来送给悠悠，捧着那一小盘鲜红艳丽的小星星高兴得悠悠搂着哥哥脖子亲了又亲。她和哥哥在垃圾堆里捡了个别人不要的大花盆把五星花移栽到上面，五星花几乎每朵小花凋谢后都会结成一个绿色的小包就像一个绿色的小锤一样，成熟后绿色小锤会变成褐色的小锤，里面包裹着三几颗黑色的小果粒的种子，哥哥把它们都撒到盘里或撒到墙边的泥土里，没多久它们就会自己发芽，长出小小嫩嫩的藤蔓，顺着墙往上爬，再开花，再结果……现在已经爬满一墙了。
还有那娇艳的朱顶兰、兰花草、石竹它们开花时一开就一大把，这些都是她和哥哥去花场那边垃圾堆别人不要她们就捡回来的，还有新年爸爸买的年桔，菊花，大丽花……
那么多的花，没有花盆的有些种在地面上，有些种在破盆烂桶上……
满院子各色各样的花种满了一院子，哥哥很喜欢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发芽开花，他总是喜欢拿着他的速写本画画花，画画草，画画院子，画画悠悠，画画蓝天，画画白云，他总是那样画呀画的总也画不腻。
悠悠画策划图的功底都是哥哥教她画素描的功劳，那时候看着哥哥画画时她也喜欢学着哥哥的样子拿着铅笔在本子上乱涂乱画，不管她画成什么样子，哥哥总是喜欢无奈的笑笑屈着食指勾勾她的小鼻子。
他们曾经种下的这满院子的花，她几乎都忘了不由得低喃：“哥哥他还会记得吗？”
“你看这老太婆，非要把那棵年桔和桂花拔了种她的辣椒和西红柿，如果不是我拦着，这满院子的花花草草估计都会变成香菜和葱了，大老粗一个没点品味。我就偏不扔！看我把它们种在院子门口，那桂花香，桔花美的，多好呀！”方中野自满的咧嘴笑着自言自语。
悠悠看着父亲的背影发呆，是爸爸在孜孜不倦的帮着他们打理她和哥哥留下的花，这些曾经的回忆和情感，还有这个院子里的一切一切都沉甸甸的缀着悠悠的心——那种带着些许凄楚的忧伤，还有那些无以名状的孤寂感……
“这些都是你们小时候种下来的花，多漂亮呀，你哥总喜欢对着他们画，他是个天才，从小不用教自己就会画，他又那么的喜欢画。现在走了也好，我在网上看过他的画，挺受好评的呢！哈哈哈……这个家不适合他，在这困着是委屈他了，他是应该插上翅膀飞翔的雄鹰，不应该是囚困在笼子里的家鸡。你知道吗？你哥哥自从大二开始就没问家里要过钱，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了不起的孩子呀！现在偶尔还会打钱到我卡上，其实他是不需要这么做的，他不欠我们的……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结婚没有，他这一走就不联系了。哎！……走了也好，他不属于我们家的。走吧！都走吧！……悠悠，虽然妈妈不理解，但是爸爸是理解你们的，外面的天空大。走吧，自由万岁！开心就好！……”方中野叨叨完，哼着小曲继续摆弄他的花草。
悠悠对爸爸的话半懂半不懂的听着，想着妈妈痛苦的内心，看着爸爸已经迈进老年的身躯，把精神寄托于对儿女思念的花花草草上，悠悠忽然觉得这些年自己实在也是太自私了，一心只知道关心自己的快乐与否，一走了之，从未想过爸妈心里承受的苦有多大。
也许是经历过了失去，经历过了取舍和痛苦的抉择，才骇然发现曾经想尽一切办法想逃离的家，现在对她来说却变得这般珍贵，因为这里才是她最终的归宿，父母永远都是她离不开的支柱，还有这里堆满了她和哥哥最美的回忆。
忽然想起柴静在她《看见》的那本书里讲过的一句话：一代一代人都是相似的生活，这辈子决定你悲欢的就是你身边的几个人。
有很多事经历过了，才知道什么是该自己珍惜的人，什么是自己该正视的情感；失去过了才知道什么是该满足，什么是该顺其自然……原来长大，的确是要付出代价的！
“爸，我出去走走。”
“嗯……中午回来吃饭哦，爸给你弄好吃的！”方中野回过头叮咛。
“嗯！”
悠悠走出自家的小院往山脚那边走去，那边有一个花场，那是小时候她和哥哥非常爱去的一个地方，花场的老板跟他们很熟，哥哥有时候都会去帮忙，他们送哥哥一些花种，或在他们不要的垃圾堆里淘些烂花盆，或不要的花花草草。悠悠跟着哥哥在垃圾堆里翻着垃圾，总是觉得乐趣无穷，就像在寻找宝藏一样，让人心情激动，让人感到无比神秘的兴奋。
经过花场再往里走翻过一个小山丘在山脚峡谷里流淌着一条山涧小溪，小溪水清澈见底，河石小巧圆滑可爱。小溪两边还有一处被大水冲积而成的沙滩，沙子柔嫩得就好像特意用沙网筛过的一样。
吹着大山里背着阳光的柔柔凉风，仿佛又回到那些年那些光阴里……只到她小腿肚子的清澈小溪水，凉丝丝的，把她的小脚丫、小小的塑料水晶鞋冲刷得透莹莹，亮晶晶的，哥哥会坐在她现在站着的这块石头上捧着速写本拿着铅笔对着大山，对着小溪，对着沙滩上的小悠悠画个不停。
在这一串串一丝丝一缕缕的回忆里满满的都是哥哥的身影，她的世界怎么可以没有了哥哥？……
“哥哥，你好久没有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丫？”
“哥哥……现在很忙没有空，有空再回。”
“哥，我想你了，你为什么总是不回家？”
“悠悠你现在长大了，你要独立。哥哥……不能回家……因为很忙。”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哥，我结婚了。你会回来吗？”
“结婚？我……我现在在省外，可能回不来了，我会为你高兴的。想要什么礼物吗？我给你寄……”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哦，他现在不在学校了，我们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问题悠悠问过千遍万遍可总也找不到答案。
眼睛被水雾模糊，让她看不清眼前的景物，这些景物既熟悉而却又那般的陌生。物事人非，的景特给她一种无法名状的孤独感，所有一切都好像透着阴森森的冰冷嘲笑着她，讽刺着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谁呀？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你原来的世界了，这里已经不再属于你了！哥哥也不再是属于你的哥哥了！魔鬼尖锐刺耳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在耳边响起……你来这做什么？你还来这做什么？……这些记忆就像烙在了心里一样，她怎么可能忘记？她怎么可能忘得了？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因为我不想长大，如果长大意味着要失去哥哥的话，我宁愿一辈子也不要长大！可是我既然长大了，我就会去承受，即便再痛我也不愿意把心中对哥哥的爱抹掉！”
魔鬼的声音终于熄灭了，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窸窣声，吹过水面的嘶呤呤声，风绕过她的发丝，拂去她的眼泪带向远处，天空蔚蓝，云朵洁净无瑕……
“来吃大虾，今天的大虾又大又新鲜，爸特意给你买的，快吃！”方中野夹着一只特大的虾放到女儿碗里。
“嗯”
“你现在怎么样？还没有找到人吗？”方太太忍不住问，女儿的婚姻大事永远都是她解不开的结。
悠悠没有出声低着头剥着虾壳。
“人家李宥昀都结婚了，你还是这样，你就不着急找一个吗？”方太太看着不出声的女儿，就直冒火。
“这找男人比赛吗？还赶紧找一个！这都什么年代了？随缘不行？就算找，那也得找合适的麻……”方中野忍不住回嘴。
“随缘，随着随着就老啦，她这都快三十了，又离过婚，再等就没人要啦！还东挑西捡的，你以为你还是公主呀！……”方太太几乎要火冒三丈。
“什么没人要，你以为是你呀，女儿又不是物品还求人要？你这思想……迂腐！”方中野也气得直哆嗦。
“好，你能！你们有文化，眼界高！我迂腐！到时候老了没人要了，别来怨我！”方太太说着扒完碗里的饭，摔碗推着她的自行车出门上班去。
“别管她，你妈就这样，发一下神经就好，爸爸站你这边的。我女儿这么漂亮，慢慢挑不着急！”方中野对着女儿诡异的笑笑。
悠悠也会心一笑看向爸爸。
这些年来，悠悠对于妈妈这样的责问也已经习已为常，都懒得去在呼了。当知道她的女儿离婚已经成为事实，复婚也无望时，妈妈到处找人介绍，为她四处奔波，她强烈的反感最终选择逃走。其实她理解妈妈的着急；她理解妈妈的痛苦；她理解妈妈的面子问题。但她还是没打算随便找一个人将就着过一辈子，若要活得有价值，对于她来说就是坦然和快乐，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妈妈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她吵也好，闹也罢；也不过是一阵风的事，她自己的人生只打算自己做主，自己负责。
“爸，碗让我来洗吧！”吃完午饭悠悠帮着收拾桌子。
“不用，现在每天都是我收拾的。我的厨房你妈都找不着北，你放下，玩你的去！”方中野推搡着女儿离开餐桌，自己慢慢的收拾着碗筷吹着口哨往厨房去。
自从方中野退休在家，妻子要去帮人家小区搞卫生挣外快时起，家里的全部家务几乎都是他全包了，他也乐意干，反正闲着也闲着，妻子爱去挣钱就让她去他也不拦，他则喜欢在家搬弄他的花草，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正好打发退休在家无聊的时间。他那“钱是挣不完的，人生需要适当的享受生活！”的理论，方太太虽恨得直咬牙，但也无可奈何。
被方中野晾在一边的悠悠移着步子走回自己的房……旁边是哥哥的……手情不自禁的扭开门把……
墙上贴着一张积满了灰尘已经褪色开始发白的《灌篮高手》樱木花道的海报，她都差点忘了哥哥除了爱画画之外也爱看日本的动漫，她也喜欢跟着哥哥一起看《圣斗士》，记得雅典娜还是她的女神呢！曾经幻想过如果哥哥和雅典娜结婚的话，她应该不会吃醋。想起小时候的天真不禁让悠悠嘴角扬起一抹丝丝的苦笑……
因为哥哥没有回来过，床单已经被妈妈收了起来，床垫用报纸铺着挡灰尘。书架上还放着哥哥的书，一套《儒林外史》和一套路遥写的《平凡的世界》，几本外国的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笑面人》、杰克伦敦写的《荒野的呼唤》，还有一些素描之类的书集和一些油画画册、教科书……
因为好久没人看过，这些书集都落满了灰尘，书页上还结了一个个深紫红色的虫卵，让人毛骨悚然，笔筒里还插着哥哥用过的碳笔、2B、3B、……的铅笔也都布满了灰尘，两支油画笔的毛，不知道是被蟑螂还是虫子咬掉了，秃杵在笔筒上。
悠悠取出这些哥哥珍爱过的书，随手扯了纸巾擦着书面上的灰尘，用手抠去那些让人讨厌的虫卵，放上樟脑丸……这些被哥哥遗落的东西，让时间堆了满满的沉甸甸的回忆，忍不住顺手翻开哥哥以前的速写本……两行泪水潸然落下……
是那个穿着公主裙，两只小手提着她的小裙子，高唱小白船的悠悠，她从不知道哥哥在底下还写了一行字……
我的小公主最美！
……
周一尼克要回学院上课，一姿带着穆帆挽着小莉划船到山谷那边写生。
“要是你们早点来就好了，我们周六和莉斯他们一起来山谷这露营，要是你们也在就热闹了。”一姿高兴的对着小莉和穆帆说道。
“前天晚上画展才结束，也没想到会遇到小莉。”穆帆笑说。
“那得多谢丘泽霸着莉斯，害我无聊到处乱逛才碰到你。话说，你回来没打算要找一下你的小师妹？”小莉抱怨。
“回来本来就匆忙，事情又多，行程本就没安排过，你怎么知道我没打算忙完就去看你呢？存心找茬是不是？”穆帆嗔道。
“嘻嘻……那还差不多，即便是马后炮我也认了。”小莉嘻笑道。
“哼哼，还真没想到小莉跟丘泽、莉斯认识，还是穆帆的小师妹。我的朋友就是也是你的朋友。小莉，我觉得我们俩的缘份应该不浅！”一姿笑说。
“嗯，嗯，我也觉得，特别是你昨天弹琴的样子，都把我给迷死啦！”
“哈哈哈……你昨天画的样子也把我给迷死了。”
“哼哼，我们心有灵犀，有空你教我弹弹琴，看我能不能成仙。”
“哈哈……好！”
“成仙？……”穆帆无奈的摇头。
“哈哈哈……”两女生对眼大笑。
一姿兴奋的带穆帆和小莉去看她和尼克十年前发现的铃兰，那时候他们第一次发现在这里只有一株，而十年过去了，这里却长出了一大片的铃兰。
“可惜了现在又不是铃兰开花的季节，它在4月春雨绵绵时开花。”一姿遗憾。
“铃兰？好像听说过，它长这个样子呀！它有什么寓意吗？”小莉问。
“铃兰的花语是幸福之神会降临。它们是我和尼克的幸福之神，也送给你们麻。丘泽和莉斯我也特意带他们来看过呢。”一姿笑说。
小莉看了一眼在一边发呆的穆帆：“一姿你是不是误会了？”
“吓？”
“算了，别管它！不过我还是蛮喜欢这花的。我记起来在网上看过它开花的样子，白色的像一串铜铃的样子对不？”小莉摆手道。
“嗯，对！”
“哦，原来就这个呀！”
“穆帆，怎么了？发什么呆呀？”一姿看着穆帆一直看向远处的山峦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
“哦，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而已。”穆帆回过神。
“往事？好像很沉重的样子。”一姿看着穆帆的表情不由得问。
“呵呵，没什么。忽然想起以前我也很喜欢到处找花种，把花种在自家院子里，然后看着它们发芽开花，把它们欣欣向荣的姿态画下来，总觉得那有说不出的满足感。”穆帆难掩心中的沉重，对一姿笑笑，心绪依然茫然在回忆里。
因为在山的那一边，在这条峡谷这条溪水的上游……没想到竟然不经意间又走得这么近了。本就不想再回来，可是上天好象又故意把他带回来了。
“师兄，电话，电话响了！”小莉提醒穆帆。
“哦……”穆帆掏出手机回过神来接电话。
……
待续！
作者：幽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