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长的府邸占据了半条街,外人没进去过,不知内里的奢华糜醉。
府邸分东西两亭,住着秋风长的一妻十二妾,秋风长住在府邸最中央的寝房。他抱着初夏径直朝自己寝房走,奴仆婢女见了无不跪拜行礼。
寝房门外的娥子打开门,秋风长边跨进门槛边吩咐道:“将朱姬新做的那套衣裳拿来。”
他的寝房俨然是座小皇宫,或许称寝殿更为合适。进门所见的外间四根梁柱雕龙贴金,两边各四张乌木靠椅,椅脚雕虎爪稳稳抓地。最上是一张三人宽的紫檀座榻,扶手戏珠龙头,靠背镂空龙飞九天的图案,巨龙身上麟纹金制。
不说龙饰,光皇家御用的紫檀木就能将秋风长以谋逆罪论处,但那脓包即便昏了脑子下令诛灭秋风长九族,也没有刽子手敢接这单活。大楚朝堂上只有寥寥几个官员能进得这里议事,于他们而言是无尚尊荣。
绕进后堂便见一片轻扬的白纱幔围了一圈,透过幔帐隐隐可见一汪清透的池水,水面漂着片片粉嫩的叶子,空气中幽幽飘扬醉人香气。
婢女掀开纱幔,秋风长放初夏在池边,提手抽去宽大的袍子,初夏只觉得心都被抽空了,眼睁睁地看着紫袍飞扬落地,好像那袍子里本来有个陆岩忧愁愁地看着她,突然间陆岩蒸发,袍子散落在地。
她不免有些黯然,也有些焦灼,死死盯着袍子想靠近一些,几步的距离生生隔了一世般遥不可及,失去那件袍子,她冷得冻僵了血液。
“给她洗干净换上夫人的衣裳,好好打扮打扮。”
“是!”
一群婢女莺莺答道,秋风长冷哼一声便在外间坐着,含笑抿茶,手里拿了一包药,催情的药,他倒要看看初夏再如何抗拒清源。
三年前的一幕似乎在重演,她极不甘愿地被脱去衣裳,动也不能动,无法抗争的命运炙烤回忆,陆岩又变得狰狞,不堪回首。
当最后一件衣裳脱尽,她觉得万分耻辱,好久好久都不曾被人赤·裸裸地盯着看,似乎是心脏都被切成两半暴露在阳光下。
婢女的手触到她的肌肤,她突然内心狂躁不安,惊恐地左右扫视,像在恐吓也像在求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至温水没过她的肩,清香花气缠绕她的肌肤,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可避免地陷入陌生气味,泪水纷涌而至,落在水里荡开涟漪。
她连哭都不能出声,默默忍受被人主宰的悲剧,泪水涟涟的眸子四处搜寻可以躲藏的地方,最后,绝望地闭上眼,拥自己在黑暗的心灵深处。
她一盘青丝绾作垂鬟分鬓髻,身着银纹绣百蝶的半臂高腰儒裙,远山眉黛横,白雪凝琼貌,─肌妙肤,弱骨纤形。
只是,不觉春含暖,但见泪痕湿,可人儿脸颊的胭脂补了又补。
若说从前的初夏是座冰山,此刻她当得起沉鱼落雁的感叹,她的一生从未如此惊艳,而她却深深为此羞耻,似这惊天容貌会领她走向毁灭,成为男人把玩的器具。
她要美貌何用?她要窈窕何用?她甚至不想做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