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州巡盐史府里陆岩少爷的房里,初夏依着床沿默默发呆,昏暗的光线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可知一定是清冷的样子。
白净的玉臂垂在床边,指甲轻轻划在地面木板上。床下的某一块木板下,藏着名册和锋利的匕首,受左昊然所托送去幽州,可她连这间房都出不去。
床里边赤裸的男人是陆岩,他掰过初夏的背面对自己,男人练剑粗糙的手划过初夏娇小的脸庞,初夏垂着头不看他。
父亲多次说要杀了他藏的狐狸精。
陆岩吼道,你若这么做,我即刻离开青云州!“岩儿!你为了一个贱婢连大好功名都放弃了!难道你还要把一生都葬送了!为父今日非杀了她不可!”巡盐史陆老爷得知陆岩上京赶考的种种事情气得非要数次拔剑。
“不关她的事,是我不喜仕途!”陆岩瞪圆了眼睛分辩道,夺过剑狠狠瞪着父亲,“你若这么做,我再也不是你陆某人的儿子!”
“你,你,你,好哇!”陆老爷气得浑身发抖,“果然是个狐狸精!不杀她也行,即刻娶了州府小姐给我陆家开枝散叶!”
初夏不会知道陆岩的苦心,就算知道,也不会明白。她冰冷的眸子里似乎什么都没有,那是空的吗?陆岩把她的发丝揉在手间,踌躇如何开口道出这一桩喜事。
“夏儿,下月初八……我大喜,迎娶州府小姐。”
初夏微微抬睫,他已是巡盐史的公子,钱权都有,可却等不起两年,急不可耐地结交权贵。
男人,把女人当衣服,换一件光鲜的外套,加一层权贵的光晕。
复又垂下眼,“奴婢恭喜少爷。”
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平平直直的回答与陆岩想的一模一样,陆岩掂起她的下巴仔细望进眸子里,期望看到一丝异样的目光,不管什么都好,可是没有,除了清冷还是清冷。
“我在西子园给你安顿了厢房,你明日搬过去。”
初夏许久没有穿衣了,她裹上宽大的袍子推开门,耀眼的阳光射穿她的眼眸,眸中一条红毯从大门铺到她脚下。
她走后,房间里也会铺上大红地毯,喜庆的红烛装点新房,红绸满床都是。
她和新娘走的是相反的路,只是那道门她仍然出不去,转弯一座玲珑的院子“西子园”。
没机会带走名册和匕首,铺上红毯之后,更不会有人发现木板下的秘密,她也将换座坟墓。
青云州风草堂分舵接到密令,严密监视巡盐史府里一举一动,不要公然与朝廷作对,如有消息立刻回报,等待下道密令。
青云州分舵报,叫初夏的女子被藏在巡盐史府偏房内,门外秃鹰猎犬看护,附近走动的人较少。据探,巡盐史府邸张灯结彩,下月初八巡盐史公子陆岩娶妻,届时可趁人多混入作乱。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筹备中,名册关系到风草堂的最高机密,待名册寻回,此女子几乎必死无疑。
初五,青云州内分外紧张,州府和巡盐史府细细地铺排大小姐出嫁各项事宜,来自四面八方道贺的官僚同仁络绎不绝,光玉器就收了上百件。
权倾朝野的秋丞相亲自甄选八样吉祥物命人快马加鞭送来,有意拉拢。
巡盐史不愿淌着趟浑水,本来让岩儿进朝是刻意支持皇室以谋得平反的大功,哪知岩儿根本无此心思,他也干脆死了这个心,待在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青云州做个土皇帝。
尤其岩儿娶了州府的大小姐,极其圆满的一桩婚事。
收了八样礼,回一座玉山,坐山观虎斗。表明他,不会再支持楚皇,于秋丞相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城另一头风草镖局的地下暗室,方迅前的桌子上铺陈了一张巡盐史府里的地图,每条小路都描得十分细致。
一同看地图的还有附近几个州的堂主,竖目凝眉等着方迅发话,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方迅的手在地图上沿着大门划向西子园,食指在西子园”咚咚“重重叩了两记,横眉将众人扫视一遍,“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