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停止了它的降落,就像个调皮的小画家,它泼墨似地倾倒出满世界的雪后就甩手不干了,就这样等着迟来的阳光收拾残局,而阳光尽职尽责地清扫着满世界的白雪,白雪不干地变成烟雾飘上天空,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丢出一大把冷气。而那些阳光照不到的死角却依然有着劫后余生的雪,斑斑驳驳,将大地化妆成了秃顶白头老人,向天空发出刺眼的嘲讽。
此刻,整个濛城像极了暴雪的冰封王座,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感情,全是冰冷。仍然纵横于公路上的汽车喷洒出各种白的黑的蓝的烟雾,仿佛一个个放出华丽斗气的战士正列队游行。越来越庞大的公交车一口一口地吞噬着疯狂拥挤的人们,前进一段距离后,再吐出一个个眼神空洞的傀儡,愣愣地走进公司开始一天的工作。
寒风中,我们的脸被寒风吹成惨白色,就连一向艳光四射的阳露露都变的浑浑沌沌,此刻在阳枫的搀扶下,仿佛一个受到了极大伤害的女王,需要时间的调理。
身旁的火车像一条沉睡的巨龙,巨龙兀地睁开双眼发出最后的紧鸣,宣告着我们一学期的结束,张涵轻轻地拥了我一下,异样地看了看阳露露,然后将我们送上火车。
远远地,他挥动着手臂,寒风中,他那白色得毛绒围巾随风飘动,很耀眼的样子,接着他转过身没入了人群中。火车就要启动,我们就要回到家乡了吗?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我站起身拍了拍沉默着的阳露露,“我下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阳露露机械地点了点头。
“要不我陪你去吧,马上就要发车了,你一个人当心来不及。”阳枫连忙说道。
“不用了,你好好看着露露吧,我很快就回来。”然后我直接下了火车,脑子里翻腾着近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杂乱的事情。
记得仿佛恶魔降世的那天,一回到宿舍,阳露露就抱着一大件啤酒重重地跺在了桌子上,我和许蔓立马惊慌到不知所措,这曾被阳露露誉为当世“鹤顶红”的东西竟然会是她自己亲手买回来的?我觉得这比她亲自给许蔓烤鸭腿还要不可思议。
而许蔓死死地抓住阳露露的手,不让她喝这些毒药。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硑”,一声又一声的干杯声回荡在宿舍中,溅出满公寓的啤酒味,一个个喝空的金属罐被失去理智的许蔓和阳露露随意地扔在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如果不是理智告诉我需要留一个人清理现场的话,我想我也早加入了她们的疯狂军团。阳露露再次喝光一罐啤酒后将她红彤彤的脸凑近我,“我知道那个家伙坏,但我不知道那个家伙竟坏到了这个地步,那天我看见他拉着何佳说着什么,于是我急忙冲了过去,没想到另外两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将慌乱中的我绊倒,接下来那个恶魔就接住快要倒地的我,他就当着何佳的面将我给强吻了。”
平淡的声音从阳露露嘴里传出来,那样子像在讲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醇醇的酒香从她红唇欲滴的嘴里飘出来,几乎将我醉倒。
阳露露继续往嘴里倾倒着“鹤顶红”,那机械的样子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在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个动作之后,阳露露胡言乱语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说:“晨雪,我...”
话还没说完,阳露露就倒在了桌子上,跟早已倒在桌上的许蔓整齐地排成一排,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很轻松地将阳露露弄到床上,然后轻轻地将被子给阳露露盖上。
出来后看了看许蔓,接着我深吸一口气,心里不住给自己打气,不断地对自己说,“林晨雪,相信自己,你能行。”
不得不承认这种心里暗示的方法真的有效,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终于也将许蔓弄到了床上。
在这个不平静的夜里,我来回地奔跑与阳露露与许蔓的房间,像一个人在独自练习接力赛跑,不停的给她们更换着滚烫的毛巾,因为我突然想起这样可以有效避免她们的呕吐。
全身力气仿佛被抽干的我,静静地坐在阳露露的窗前,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张涵温馨的声音,心里仿佛有了依靠,一个可以找到温暖感觉的港湾。
最后他顿了顿又小心地问道:“露露还好么?”
看了看已经熟睡的阳露露,我想,就算是女皇也是需要食人间烟火的吧,此刻,她紧闭的眼眸中那乌黑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或许这次她真的受伤了吧。
“已经睡着了。”我说。
“额...那好吧,你也早点休息。”
挂掉手机,黑夜中刺眼的手机屏幕照出的是茫茫的黑暗,阳露露均匀的呼吸有节奏的起伏着。房间微弱的灯光像一份高傲的坚持,而手机屏幕上一颗颗黑色的正楷则像极了那一抹另类的安详。
梦里花落知多少,想着那离我们而去的背影,我感受到了一种叫做背叛的伤痛,或许她应该有什么难处吧,肯定是这样,我尽力地朝这方面这样想。
那一夜,我趴在阳露露的床上,在她均匀到让人沉迷的呼吸声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