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并没有料到,在她依偎在自己深爱的男人怀中沉沉睡去时,刚才的手机讯号把于佑和的声音转化成电磁波,传递到Z城,她父亲的手机掉在办公室的大理石地板上,无人应答。
一分钟之前,她父亲打通了她的手机,想要告诉她公司可能撑不下去了,想要告诉她远离那个于氏集团的总裁,电话通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心脏猛地一阵抽痛,伴着肌腱断裂的轻微爆破,仿若一只大手将它紧紧攥在手心蹂.躏。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那些话,心脏的疼痛感让他难以自持。
过了一会儿,救护车开快的开了过来,唐氏楼下一片闪动的救护灯。
医院的救护车呼啸在公路上,转动不停地刺眼的车顶灯和刺耳的喇叭像是锋利的剪刀,剪破了Z城的宁静。
救护车上的年轻护士望着担架上的男人,英挺的眉毛,深邃的五官,周围的护士沉默的站着,看着这张平时在财经杂志和电视上看过无数次的脸。
一张蹙着眉头的、痛苦的脸。
漆黑的旅馆卧房,欢喜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她满头大汗呼吸急促,坐在床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于佑和也醒来,打开了床头灯,关切的问她:“你怎么了?”
过了好久欢喜才平复了呼吸,她说:“我刚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付婉怡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她说:“欢喜、欢喜……”
欢喜一瞬间就抓紧了手里的被褥,大脑自她的母亲张嘴开始说第一句话时就处于短路状态,来不及细想,她甚至还穿着睡衣,就拽着于佑和下楼,跑出旅馆,拦了出租车冲向机场。
生平第一次,她讨厌自己的名字。
那是11月初,秋天正浓的时候,外面下着雨,街道上积满了水,看样子似乎下了一夜。凉凉的秋风夹着细雨吹来,唐欢喜戴着白色的针织帽,穿驼色长衣,冲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早晨。
唐晋平苍白的脸色罩在氧气罩下面,大大的吊瓶往他血管里运送着药液。
爸爸,你千万不要有事。
老天,求求你,求求你别这么残忍!
欢喜就像只鸵鸟一样,将头埋在于佑和的肩膀上。走廊在那一瞬间变得寂静,只剩下付婉怡扒着ICU房门歇斯底里的哭声。
如果可以,欢喜想,我真的宁肯用十年,甚至更久的寿命来交换,如果可以让那一刻的时光倒流,身体在难受我也不会喊痛,如果可以,我真的宁肯那一刻,耳朵瞬间失聪,再也听不见这个世间的声音。
那么残酷的声音,将她的世界瞬间摧毁的灰飞烟灭的声音。
“是心理压力和过度劳累引起的心肌梗塞。”杜嘉烈摘下口罩,“唐太太,有些事该着人备下了。节哀顺变。”
昏眩感愈加严重,眼前的一切变得迷离起来,杜嘉烈的说话声在她耳畔时真切时虚幻,胸腔里仿佛有一把熊熊烈火,整个人都燃烧起来,难受的要死。她没有力气挪步,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头沉沉埋进双膝。
“都是我,都是我……我早知道爸爸最近身体不好,早应该多陪陪他,结果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付婉怡哭的眼泪四溅:“欢喜,欢喜,他丢下我们娘俩,可叫我怎么活……”
忽然,一只手按在付婉怡的肩膀上,依旧是那样温润的声音:“走的人走了,留下的人还要好好活啊。”
他没有说“死者”,也没有谈“生者”,只说那是走的人,和留下的人。
付婉怡愣怔一下,接着哭的更加悲痛,仿佛竭尽生命。
于佑和继续说:“您身体太虚弱了,需要好好休息,葬礼……我会安排妥当的。”
唐欢喜坐在角落里,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她感觉到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地板上,眼前一片黑暗。
她索性在地板上躺下来,舒服多了。
周围真安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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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S:这就是整本故事的中间情节,由此,欢喜的性格也渐渐变得成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