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小二已经把碎碟子收拾干净了,我白了他一眼去掉支撑木窗的秤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回桌子前,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
没过多久就听见鸿鹄上楼的脚步声。
“她出去过吗?”
“没没,没有!”小二的声音还是惊魂未定,刚才估计是被吓过头了。
鸿鹄推门进来。
“谁找我呀?”我问。
“是我之前从长街铺子里定制了一个荷包香囊,方才做好给我送过来了。”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香囊。
“给我的?”
他点点头,“外面不比大神殿,不能每天沐浴熏香,这枚荷包里面有多种草药,可以吸湿散热。”
我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是白梅香味啊。”
“白梅不好吗?”
“不能说不好,白梅谦纯,太过于清冷孤傲,和我性格差别太大。”
“那你觉得你适合什么?”
“红梅。”说着我把香囊系在了腰带上。
听到我说了红梅,他原本润如明镜的脸瞬间暗了下去,头稍稍撇向了一边,安静了好一阵子,就在他低头发现茶盘里的茶碟少了一片,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抬起头,忽问:“你下去过?”
“没有啊!”我回答之迅速让自己都惊讶了一番。
虽然他有些不信,但是好在也未多问什么,不然我真的做不到这边盘算着心事,那边去回答他的问题。
思来想去,如果不去冒这个险,那苍麒的阴谋我就永远也不会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看看又怎么就知道这一定是计呢?如若婉蔻真的是误抓,那明晨卯时就是被处极刑燔祭之时!今晚乌云蔽日,想要救出婉蔻今夜行动再合适不过。
看着小二为我打满水的浴桶,计上心来,于是我适时跳开话题说:“鸿鹄,天色不早了,我想洗澡然后早点休息,明天尽早赶路!”
我如此主动倒让鸿鹄有些意外,因为我平常很贪睡,不睡到三竿日头很难起来,虽然最近这种习惯已经改善很多,但是每每早起我总是抱怨连连,白天起不来,晚上却死活不愿意睡,鸿鹄对我的习态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我这回的反常,他有点在意了。
我象征性地摊开包袱抽出了几件衣服又扒了一阵子,回头却发现他还站在那里。
“鸿鹄,我要洗澡了哦!”我重复一遍,他没有动,像是在思索什么,毫不避讳地看着我的眼,看的我有些虚,道:“你怎么了?”
“我不能走。”他果断而坚定的回答着。
“为什么?”
“今晚我不可以离开你。”
我惊的下巴快拖到了地上,开什么玩笑,这样我还怎么行动?不行,还是得想办法摆脱他!
“可是我要洗澡啊!”
他依旧未动。
见他压根没有动的迹象,我索性心一横,不管了!想起鸿鹄见我轻纱薄衣就不忍直视的样子,于是我就有了想法,这招对他向来是屡试不爽的。
我当着他的面解开了腰带,然后开始解豆扣,第一颗解开,他愣了下,我又解开第二个,他眉心微怵,表情开始不自然了,第三个解开,他的眼神开始游离,我一口气解开了一排,待到最后一刻即将崩开的一刹那,他迅速转过去了身子。
我不禁有些得意,终于要出去了吧!
“一一小姐请沐浴,我绝不会亵渎半分!”他背对着我说。
我愣在那。
“不洗了!”我一赌气翻身上床睡觉。
屋里安静了好一阵子,空气几乎凝滞到让人窒息,我背对着他,耳朵却竖的直直的聆听他的动静。
“一一小姐,虽然你觉得不可思议,或者不能接受,我都不得不这么做,”他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倘若你要罚我,今晚过后哪怕要了我的命,我也会双手奉上。”
他要做什么?
我面对着墙壁,只觉得后背贴上来一个人,一阵温暖,在他胳膊即将落在我身上的那一刹那我猛地回过身去,我与他面面相贴,再没了半分距离。
我瞪大了双眼。
一束闪耀从他白梅花苞的耳钉里迸出。
是护身剑!
他搂住我的手紧紧握住,激荡的电流伴随着光剑来回闪烁。
“果然啊。”
“什么果然?”
“护身剑是有灵性的,是专属于你的贴身护器,因为你是它的主人,没有你的同意是没人能用起来它的,现在它允许我握起它,是允许我保护你。”
“一、一定要离这么近吗……”我有些不自在,他身上淡淡的梅花清气直扑我的面庞,他一张一翕的呼吸连带着那股梅香直扑而来,他的直视让我的心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从未如此与他亲近的我,此刻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闭秋节那晚,我如此守在你身边,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原本那晚都是我的错,此时此刻,他却将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我没有转回身,而是那么地看着他,这么美丽的脸庞让我有些着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种冷酷的面相总让我觉得背脊发冷,可现在过去了这么些时日,似乎他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他棱角分明的脸廓那么的吸引我的手指,额前垂下来的刘海如绸缎般垂坠光滑,凌峰眉下藏着一双深邃的瞳目。他身上并未佩戴任何梅花,却始终环绕着白梅花香,这种香味将我紧紧的拥抱。
我低眉,望见从他怀里探出一个小绒毛一样的东西,我好奇地去抽出来,发现是一根朱红色的羽毛。
“你好像会一直带着它。”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羽,暖暖地窝在手心后放进了贴身的怀里,虽然只是小小的几个动作,但落在我眼里却是无比的柔情,这么多时日来他虽对我无限关心,但是此刻的柔情却是我从未见过的,“你给我的感觉一直很像这片飞羽的主人。”他这么说。
“谁啊?”
他紧抿双唇,遗憾地摇摇头。
以前他不想说的,我总会好奇追问,或者猜测万千,但是现在,他一有不想说的事,我绝不再勉强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