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走路边抖动着衣服,还好这一路都有风迎面吹来,不消会前面衣服便干了些,只是后背还是湿津津的,于是整个林间便见我一会正面走,一会倒退着走,好在衣服干透了大半,鸿鹄看我的眼神也总算没有那么回避了。
赶了半天路明显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好似被烧了火一般干裂难耐,早知道刚才灌一壶溪水带着就好了,可是想到那是自己的洗澡水,又瞬间讪了。
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飘动,定睛一看是一家茶庄的招旗,在繁茂的丛木间隐隐约约。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茶庄抄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对着嘴灌,壶嘴还很小,我恨不得起了茶壶盖子对口喝。
两壶下肚,我足足打了两声饱嗝。
我一抹嘴,“爽!哈哈哈!”
旁边几桌人看我一个姑娘家如狼似虎,喝起水来完全没有女儿家骄矜的模样直在那笑。
“笑什么笑,没见过人喝水啊!”我白了他们一眼,他们也识趣地转过身子去了,仍有几个人捂着嘴偷笑。
唯有一个人例外,那人凌眉如峰,没有半分棱角的脸廓宛若流水,他双唇恬薄,下颌微尖,在右眼角下约莫一指宽左右的地方有一粒痣。
倘若只留下那人的面部,我想我会觉得他是个女人。
他端起一杯茶倾斜入喉,唇角抿起似笑又非笑,很淡的那种,眼睛一直望向我这边,见我也在看他立刻颌首示意。
“哎鸿鹄你来看,那人的装束好奇怪!”我扫了一眼正对面隔两张桌子前那个看似温婉有礼的年轻人说:“他从我进来开始就一直在看我,可我并不认识他,而且他装束那么奇怪,腰上配了两把剑,这大热天的那深褐色的头发那么长也不竖起发辫,还箍了根灰色带子,女儿家的发绳也没见得有那么长!”我比划了下,约莫有两尺来长。
“他是星官。”鸿鹄只看了一眼就撤回了眸光说:“是尾国的星官,天蝎座苍麒下座九星之一的天江,只有属于九星的人才有资格佩戴两把剑。”
“苍麒手下的人?”
“一一小姐。”
“怎么?”
“亢国是青龙上任统治者的出生之地,也是发迹地,所以会有很多的星官出没,角国和这里是比不了的,所以要格外小心。”他又戴上了那副冷酷且严肃的面具说道。
星官?我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以前看有关二十八星宿介绍的时候没见过有这个官职。
“什么是星官?”我问。
“地底的二十八个国家叫做二十八天区,而这二十八天区也叫二十八星宿,在每个星宿内又分为很多星官,这里是亢国,最大是亢宿星官,为这个国家的统领事,参与星殿议政,除了他,在每个国家内还分散着很多小星官,比如大角星官、折威星官、摄提星官、顿顽星官,还有其他国家的星官迂回在此。这里气息的流动要比角国强大很多,要是在这里和他们动手则势必要开启神术,总之我们小心为上。”
“星官很厉害吗?难道角国没有星官吗?”
“星官可以说厉害也可以说不厉害。角国也是有星官的,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虎头将军,他就是星官,他的星官名叫进贤,还有沁儿的奶奶,她也是星官,叫平星。”
“可是他们完全没有个星官样子啊,没有官服,没有府邸,和平常百姓差不多,要说像,也差不多虎头将军更像些!”
“那是因为一般的星官是没有神术的,即使是顶级的星官也只会使用一点点的神术,很是微不足道,但是他们拥有一流的鞭道或剑术,因为如此所以很多在民间声威显赫且擅鞭道的星官便成了使用棘鞭的不二人选,会被派遣作为军队将领,这些人多为武夫,因为素质极低所以很少作为星殿内部侍官的人选,也算是人尽其用。何况角国处在青龙的边陲,距离中心国也很远,感受到的青龙星象主云气息比较弱,所以更多时候当地星官的星官名也就成了一个代号,一个称呼,而他们同样也得不到任何神术。”
“原来虎头将军那老匹夫是这样当上星官的啊,他真的是星殿派来的啊!”
“从他当时满城搜寻我们来看,应该是苍麒先遣派来的驻军部队的先头将领,目的就是先探知我们的踪迹。”
“那星官和这个九星相比哪个厉害?”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九星是青龙自行设下的虚职,并不靠星象倚定来筛选人才,而是通过大神殿的需要广募才贤,这听说在当时还引起不小的议论,但是慕名前来的人还是很多,九星分为天、地、仁、和、谦、备、迅、驰、勇九大位,至于每一位所代表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他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不然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九星之一,倘若苍麒真招募到了可以透穿人身份这样的异人为自己麾下,我真心想不到其他八星又会是怎样的能人异士,何况我们越接近中心国,危险越大。”
“青龙的中心国是哪里?”
“心国,在第五天区,苍麒和苍逸全在那里。九星一般待在大神殿,不会轻易出动,而我们在这里看到天江足以证明他们已经派出了全部九星来搜寻我们的踪迹,其实他们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寻我们,我们想要横穿青龙,心国是必经之地,他们只需守株待兔,只待我们自投罗网便可。”他顿了一下,“只是,我未必会教他们如愿。”
“眼下青龙都这么乱了,那其它国家也可想见了。”
“倘若白虎不如此,可能会比较好对付些……”他的语气是如此的不肯定。
“这和白虎有什么关系?”
“白虎是我们要经过的第二个世界,处于青龙的东南方向,而我越接近玄武,现在所压抑的护身神术气息就会愈发的扩散出来,到时候他们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感知到我的方位,况且我听说……”
“听说什么?”
他忽地止了说话,眉宇间愁容不倦,
说,恐怕时机还不成熟,不说,显然我又会多猜忌。
“听说白虎的统治者没有死。”他浓眉忽蹙,不禁虑从中来。
“没死?怎么会?你不是说他们都因为失德而相继死于星咒吗?”
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猜到我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得知这些的时候确实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自古以来无人可以违背星象而存活下来,他们虽没死,却也不算活着,他们不能以凡人肉身出现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只因肉身在失道失德的时候被星象彻底粉碎,虽说肉身被毁,但其神魄精魂却被星象规律封闭在了三垣的其中一个垣内,等待磨神惩罚,所谓磨神就是将失德之人唯一所剩之精魂全部碾磨化粉,如此便永死永世,不得超生。但是磨神是个漫长的过程,在此期间任何变数都可能出现,只要燔祭新任统治者的血,灌入封闭的垣内,正邪相斥会产生巨大的能量,能量大到足以冲毁星垣,到时候星垣崩裂,那么前统治者就可以打碎垣的禁锢,冲破星象的束缚并将星垣力量尽数吸收,星垣力量聚了地底世界形成千万年来月华之精,那种强大之力不可言喻!到时候便再无人能与之抗衡,待他们重新驾临世界的时候,便会天降灾祸,势必毁灭二十八国。这便是我们的所有灾劫中之一。”
“我记得苍逸要抓小宝就是看中它无比的修复灵力,拿来作为燔祭祭品最合适不过,而且……而且……”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因为我忽然想起在沁儿家的那晚,苍麒说的一句话,他要的只是我的血,只要燔祭我的血,那前统治者就可以复活了,这句话意味着……我似有种不好的感觉。
“而且什么?”
这话几经出口,却又闭而不言,要是说出那晚我在附近偷听,不知道鸿鹄会怎么想,在未确定自己是否安全之前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鸿鹄又说:“我之前得到过讯息,说白虎统治者精魂在垣内反应最为强烈且最为躁动,至于青龙和玄武仍旧未知,可能神沫已泯,也可能磨神尚未。”
此时的我一个醍醐灌顶,我终于明白苍麒说那句话的意思了,他说他和鸿鹄的目的是一样的,要的都是我的血,加之鸿鹄刚才说他们自己世界的君主可能磨神尚未,既然没死,那要复活他们的君主也就同样需要我的血做燔祭,要做燔祭就必须是割肉取血,最新鲜的血液,而不能是陈血废血,这也就解释了苍麒的话,也解释了他为何如此顾我周全的原因!
他果然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