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走的人多了,也就自然成了路。希望是靠我们自己去努力争取的,哪怕仅有百分之零点零几,不要以为我们仅仅是沧海一粟,仅仅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个小黑点。不试,结局依然是零;试了,结局就说不定……
从小,周彤就有一个梦,梦里:天空蔚蓝如洗,绿树青翠欲滴;人们满面春风,健康、开朗、活泼……这个梦,做了很多年,很多天——
周彤的家在清水塘地区,是株洲工业集中区,也是全国第二大环境污染区。弥漫的毒气、刺耳的噪音、浓厚的灰尘,这让人不堪忍受,且严重损害到居住在这一带的人们的身体健康。想来好笑,上小学时,尽管深受环境污染之苦,幼稚的周彤和同学们在写作文时,遇到“我的家乡”的命题,即使违心,也要描写“一座座烟囱拔地而起,争先恐后如雨后春笋,如昂然的武士……”,大大地赞赏一番。长大了,周彤有了环保意识,满心里渴望清水塘地区的环境治理工作迈上新台阶,满心里渴望家乡摆脱“全国第二大环境污染区”的恶名,渴望株洲美起来。周彤也立志,长大一定要做个生物学家,为保护人类的生存环境而贡献毕生精力。
这么多年过去,株洲的市政建设已经迈出了很大的一步,可清水塘地区的环境污染面目依旧,甚至有时环境污染恶化程度较前几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举办“烟花节”、“炎帝陵祭祖”、“招商月”等大型活动,株洲街道面目焕然一新。可是,清水塘地区的环境污染为什么依然那么严重呢?不治理好环境,单是投资兴建高楼大厦,这是不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呢?……
周彤曾经深深地思索这一系列的问题。暑假里,每隔几天就有氯气、硫化氢等气体来拜访居住在清水塘地区建材厂的人们,在各种气体形成的“牛乳”中受到“熏陶”,头痛、恶心……
那一天,“杀草丹”的气味又来拜访人们了,周彤和邻居在一起,一边收看株洲电视台的“神农八面风”节目,一边发起了牢骚,痛诉污染之苦,于是一个念头在周彤的心中萌动:
周彤回到家,忍着“杀草丹”带来的头痛欲裂的感觉,一气呵成,一封洋洋千言的投诉信写成。周彤将信拿给邻居宾慧看,得到了她的支持,并问周彤需不需要联名。于是,周彤和宾慧、弟弟周雨协商写一封信给广播电台的“市民热线”,一封信寄给电视台的“神农八面风”节目组。在热情的心中,他们有了一种神圣的使命感,他们都明白周彤们正在做一件积极而有意义的事情。
与周彤同龄的邻家哥哥回来了,周彤们告诉了他她们的计划,于是他们之间展开了一场小辩论:
他说:“这件事虽然有意义,但希望不大,早就有人反映过,情形还不是一样?”
“但反映的人太少。电台,电视台很少提及,且有一次有个人打电话反映情况,只说两句话就被打断,那不够深刻。”周彤说。
他又说:“要解决早就解决了,这问题根本就难解决。”
“为什么不能解决!环境污染是人为造成的,那么就一定能人为地治理好。举例说吧,冶炼厂曾自己引进一套回收利用二氧化硫气体的装置,却不被批准使用,而将气体供应给化工厂。而化工厂的生产线不能完全吸收利用,多余的有毒气体却排放到大气中,这不是污染和浪费么?”
“总不能让化工厂停产吧!”他说。
“当然,总得想个办法吧。”
“讲来讲去,一个钱字,至少将我们这一带居住的人迁移出去。”
“这不一样需要钱么,且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作法,株洲还是环境污染。”
“谁还顾你那么多。”
周彤不满了:“总得试试吧。我有一个同学的爸爸是环保局科长,他有一次就对我说,‘向市委反映反映,有时候情况会好一点!’,即使只有小小的希望,我们也应该试试呀!”
“那只是徒劳。”
信,还没有发出去,她们就被浇了盆凉水。周彤的心中蓦然升起了那句话:“一件事情,倘若考虑太多,往往就难成功。”为什么顾虑太多呢?周彤决定豁出去了。
信转到弟弟手中,得到了他的支持,他替周彤将信重新抄写了一遍,他们有着共同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信发出后,他们共同期待每一个广播电台的“潇洒星期天”,到第二个星期天时,周彤他们提出的问题在“市民热线”节目中有了初步的答复,而他们神往已久!
他们提出的环境污染问题得到了环保局长、科长的重视,市委的重视,拟定今后将株洲市的一半建设资金用于清水塘地区,争取到一九九七年治理好污染地区,目前正从水源方面入手……
当电台将周彤的名字用电波传出时,周彤感到窘迫。署真名不匿名,周彤的本意是让她的信所陈述的现实有据可查,有理可证,有质可对。电台同志从周彤的信中选读的部分内容在外人——在没有到过周彤他们这儿,不了解清水塘地区环境污染严重情况的人听来,有几分幼稚可笑,但那份窘迫,怎比得上周彤的心中,为做成了一件有意义的事,为治理清水塘地区的污染尽了绵薄之力,为了周彤所热爱的人们的健康所付出的努力,所得到的充实和酣畅!周彤的心中感受到如蜜的馥芳。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只要你做的是对的,有意义的,哪怕希望很小很小。我不是用我心中那小小的希望,换来在我看来不小的成功么?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周围的一切,保护环境,这无可厚非!
听弟弟和邻居说,在电台刚播出节目的那几天,环境好了好几分,化工厂、氮肥厂、煤气公司喷吐浓烟的烟囱收敛了势头。
但好景不长,这个星期天回家,各厂家的烟囱又一如故往地优哉游哉地喷云吐雾了,毒物强烈地刺激着周彤的嗅觉……
周彤的心沉得很重很重,周彤知道路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