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万年前,当聂苏未有一剑荡平云洲妖族之时,整个云洲,都处在人族与妖族共尊天下的环境中。
而自聂苏出世,人族兴盛之后,许多强大妖族,开始向着地势贫瘠的荒洲迁移。聂苏的玄黓剑一直追到荒洲最北处的北冰原地带,将所有他认为强大的荒兽尽皆斩落,方才收剑而归云洲。而岚轮丘陵,传说便是由神兽鲲鹏妖身所化,若鱼似鹏,有腾跃沧海而冲天际之势。
岚轮丘陵地貌奇异,其中危险,远非常人所想。莫说云洲,即便整个荒洲,对这一带的了解都不尽详实。连阔海选择这条道路的目的,正是为了避开荒洲耳目。而岚轮丘陵这一带的地形,正巧他荒丘连家有着这样一份地图。
大军在呼河草原之中的屠杀定然不会隐瞒太久,然而荒洲中那些强大的部族却很难从他们的行踪中预判出云洲骑军下一步的行动。无论是谁,都无法将这样一支深入荒洲的云洲骑军与岚轮丘陵联系到一起。
夜幕降临之时,大军在岚轮丘陵一处石林之中宿营。
荒洲的月较之云洲来讲显得异常明亮,清辉冷落,朔风含冰,偶来的风雪吹袭着这些云洲将士的面颊。疲惫的奔袭已经连续月余,即便作为云洲强军的夔骑也很难一直保持高昂的士气。
军中携带的石馕已经用尽,而今大军食用的,乃是荒洲常见的稞烙显然没有石馕解饿,不过味道却要好上些许。岚轮丘陵的水源并不成问题,石林旁便有一处隐蔽的泉溪上。只是岚轮丘陵的水并不如同荒洲他处一般清澈,浑浊的水质使得整个大军的饮水显得有些困难。
吊锅开始架设,浊水沸腾,将那些尘垢沉入锅底。这是大军奔袭至今连阔海第一次下令全军能够用火,因而一些围着篝火而坐的夔骑青镰将士显得面容之上还是有些许笑颜。
一名将士从夔兽兽背之上掏出一个铁罐,罐中存放的是他从云夔带来的兽油,这种兽油存放的时间极长,往往数月乃至一年都不会坏损。大军奔袭至今,那将士也没有将这罐兽油遗落,到现在,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兽油化入水中,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若在平时,澹台夕玦定然不会觉得这样的味道乃是人间绝味,然而此刻,他却开始有些迷恋这种看似简单的味道。
稞烙浸泡在油水中,变得松软,卓煜一口咬进嘴中,仿似回味无穷。澹台夕玦仿着卓煜的动作,一点一点将分来的稞烙塞进腹中。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卓煜便停下手中动作,努力感知着一道从远处传来的空间波动。
马蹄声愈来愈疾,逐渐清晰。然而仅仅瞬间,便消失不见。卓煜有些疑惑地朝着远处望了望,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自帝雀血脉完全融入卓煜经脉之中时,卓煜对于空间的感知,便没有出现过误差。此时感觉到的这种空间波动,究竟又会是什么,为何又会无端消失呢?卓煜的直觉告诉他,下一刻,便会有敌人发生。
澹台夕玦突然感受到有人用手肘抵了抵他,“小心一些,可能会有情况发生。”卓煜没有去告诉杨兆兴,因为他的确没有确切的把握,无端的军情猜测对整个大军来讲其实是一种军纪上的蔑视,卓煜只得此刻自己做好一定的准备。
声响乍出,大地巨颤。石林之中,巨石震震作响。
连阔海扬声厉喝,“结阵,迎敌!”整个大军,瞬间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警觉迅速结好阵型。
白戎,谷辽,青彝是涯江以及呼河草原中最为强大的三支部族。三族控弦之士有数十万之众,虚境强者共有五人,真正称之为精锐的将士将近十万。除却谷辽族先前与夔骑战过一场,耗损巨大之外,比之谷辽族更加强大的白戎,青彝二族并未出动。
白戎,青彝二族尤擅驯兽,白戎得岚轮荒豺,青彝得呼河雪狼,驯养坐骑,早已成军。若非谷辽族拥有两名虚境强者,怕是早已被其余二族吞并。
涯江一战,夔骑亡五百,伤二百,灭敌五千,可以说是一场大胜,然而大军还未靠近焉支山便已经折损如此,却不是当初预想所谋。连阔海选择这样的行军路线,无非是为了在大军抵达焉支山时能够尽可能地保持战力。
连阔海无法得知敌人是怎么知道大军行踪,然而此时别无选择,只得仓促迎战。所幸云夔铁骑以及祁阳关的青镰骑都是云荒二洲有数的强军,即便遇袭,也能保持镇定,以最快的速度做好应战准备。
卓煜心中早有定计,连同澹台夕玦,都有了准备,迅速将兵刃取在手中,卓煜一什军士,倚背为战,迅速结好阵型。夔阵阵枢启动,瞬间笼罩一旗将士,大军迅速移动,仿若星移斗转,夔阵遂成。
还未等到敌军冲杀而至,夔骑这边就已经结好阵型,最外围的夔骑所结,乃是祁阳关特有的白燕流沙,白燕折返,流沙陷阵,为的就是困住这些奔袭骤至的荒洲强军。
白戎族的荒豺跟青彝族的雪狼都并非攻坚型的骑军,游走荒洲,百里奔袭骤杀才是这两支骑军所擅长的,若非如此,沮渠苍定然会将这两支骑军尽数带往祁阳关。可即便如此,此时袭来的将近三万骑军以六倍于夔骑数量而来,那样的杀势,又岂可小觑。
青彝族的雪狼骑军率先而至,二白戎荒豺则绕过夔阵,转至两侧,这样简单的战术乃是荒洲游骑最为擅长的围猎战术。雪狼成锥形破袭,荒豺以游杀剿敌,厮杀咬啮,瞬间便可将敌人击破。
王僧绰目光锐利,盯着荒洲来敌,沉声大喝一声,“燕回,流沙!”此时大军中央,杨兆兴竟然下起了大军进攻的命令,“云夔,千羽攒射,斛山落日。”
刹那之间,便看见天际有羽箭宛若针雨落下,青彝族雪狼骑军尖锥之处,只余下零星百十骑雪狼还在奔驰。而斛山卫沉剑于夔兽之侧,落于白燕两旁,迅疾奔出,朝着突杀而来的雪狼骑反向而击。
相较于白戎族的荒豺,青彝族的雪狼骑无论在数量还是战力之上,都稍显差距。此时杨兆兴以雷霆势破杀雪狼骑来袭攻势,为的便是能够阻遏敌人滔天杀势,从而逆转整个战争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