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鸟寂幻化白鸟万千成群,威能何止巨大,然而此时沮渠长歌周身所带之风却开始受冰石刀影响,逐渐凝结出冰霜,却又被极其强大的风力卷散入周遭空气之中,不断变幻似隐而现的冰霜极其绚烂,就像是焉支山上盛开的冰莲花一样,然而那中隐藏在炫美之中的强大杀意,却透过聚散合离的冰霜直接表现出来。
千鸟翔跃而至,对着那道冰卷之风发出极其强大的攻势,却依旧无法破开那个看似被埃尘冰霜裹挟而来的白甲男子和他手中溢散寒气的长刀。刀尖须臾而至,直至抵在窦飞蚁横握的银色枪杆之上,巨大的元力撞击使得窦寅腑脏宛若被震碎一般,然而此刻的窦寅,却没有退缩。
此时围绕在二人周围的云荒二洲将士被巨大的能量直接震开,窦寅却死死抵住那凌厉威势的一枪。白鸟枪从来就不是退避的枪法,这样的枪法,即便依仗灵巧的枪势,却更为看重武者的道心。窦寅能够凭借此枪称为云荒二洲之中龙象境界真正的执牛耳者,靠的便是无惧生死的强大道心。
沮渠长歌将刀留在空中,整个人像是破虚一样瞬间出现在长刀刀刃前侧,他持刀之手越过刀背,从身后朝着前方猛地一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冰石刀朝前带动,以蛮力将持枪对战的窦寅击溃百米之外。
一声闷响,窦寅直接撞在尸身土壤堆砌而成的土坡之上,嘴角溢出的鲜血显现出一丝狰狞的可怖。无数青镰骑从他头上跃下,却没有一人敢来结束这个已然看似羸弱的伤者的性命。只有沮渠长歌,斜握冰石刀,缓缓朝着窦飞蚁走来。
一道虚无缥缈的琴音,自祁阳关城关之上传来,谢玄安于望城门上,以琴道虚境拂动弦音,琴音朝着战场之上飘散,然而能够听见这琴音的,却只有沮渠长歌一人而已。
窦飞蚁的出战对于祁阳关来讲其实并不必要,即便是存纳天地之间的元力,这样一战所得,对云海大阵来讲也不过凤毛麟角。谢玄安真正的目的,除了在于战遏阻青镰骑对祁阳关关城之上的攻势之外,更多的,是对这支白雉军的一次磨练。白雉军亡战陷阵冠绝天下,然而窦飞蚁的这支白雉军却只能算的上新军,真正的大阵势见得太少,平日里不过跟一些河内郡中流寇乱匪作战,谢玄安此举,便是要白雉军从拾当年亡战天下的信心。因而一上来,便将最为艰险的一战交于窦寅。
只是此时瞧见窦寅已然将被沮渠长歌斩杀,只得出手相救。若是白雉军军主一战而亡,那三万白雉将成为一支废军。而令谢玄安感到诧异的是,此时荒洲阵营之中,同样以音入道的狄族谋正耶律珂并未有出手干扰他的琴音。
琴音灌入沮渠长歌耳中,似真如幻,周围无数亡者凄魂怪唳长啸,朝他飘袭而至。那些在北冰原被沮渠长歌坑杀殆尽的寒羌族三十万亡魂,此刻尽皆化为厉鬼,朝着骤然停下的沮渠长歌袭来。
双目枯涸的老弱,垂髫嬉戏的幼童,死于战场的将军,亡于冰原的妇孺,那种极其强大的灵魂啮噬足以将任何人的魂灵溃散一空,然而这样好的实际,窦寅的脑海之中,却只有速回二字。
以沮渠长歌今天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谢玄安凭空而至的琴道,还不足以让他的神识陷入混乱之中,一旦窦寅长枪破至沮渠长歌体内,惊醒他此刻陷入琴道幻境之中的神识,再想对他神识有所干扰,就困难不知多少倍,而那时,窦寅脱离战局的希望,则会十分渺茫。
更何况,天空盘旋的青鸾已经朝着这里俯冲而下,窦飞蚁来不及多想,招过踏雪乌骓,翻身一上马背,白鸟枪朝着关内一指,仅存半数的白雉军,迅速结阵朝着关内退去。
下一刻,被琴声幻引的沮渠长歌,骤然清醒,朝着祁阳关外还未尽数退入关内的白雉军将士望了一眼,然后将目光缓缓移至关城之上那个抚琴而弹的燕国雪城王,谢玄安。
世人皆知谢玄安凭借琴音入道,却没有人怀疑他在武道方面的修为。而作为桀族之中少有的强者,沮渠长歌却知道,那个看似儒雅的祁阳关守将,究竟拥有怎样强大的武道修为。
他望了望天空中盘旋的青鸾,只见青鸾引喙,一声清脆啼唱,无数还待跃入祁阳关关城之上的青镰骑将士,尽皆勒住缰绳。
天地喧嚣,此刻寂静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