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贯云霄,仿佛一场决死的赴义。沮渠长歌将目光从冷漠中收回,他看了看此刻跨坐在踏雪青骓之上的窦寅,瞬间闪过一丝赞赏。他运力一蹬,从青鸾背上跃下,长刀依旧抱于怀中,没有出鞘。
青鸾折返盘旋于天际,并没有朝着祁阳关城墙这边飞来,它自然知晓那处城墙之上,有着令它畏惧的强者存在。而缓缓自空中落下的沮渠长歌的身体很是轻盈,就像是一羽偏鸿一般,被天际初生的朝阳斜照在他冷峻的面颊,显出一种异样的柔和。
这样的柔和在旁人看来似乎没有半点威胁,然而窦寅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紧紧盯着宛若踏虚而来的沮渠长歌,浑身血脉贲(ben,一声)张,元力在血脉之中燃烧沸腾。
窦飞蚁调动白鸟枪决,想要贪婪地想要将方圆数里之内的元力全然吸纳引致枪尖之上,所发现周围的元力竟然坚若磐(pan,二声)石,仅仅只有一小部分受到他的控制。那个被荒洲称之为杀神的男人,竟然已经能够将天地元力化用到天启境界,甚至于窦寅隐隐看到了一丝破虚的征兆。
窦寅瞬间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在崆山之中修行依旧的浮川王家的那个妖孽一般的弟子,被燕皇亲自册封为云凌侯的绝世天才——王凌波。相仿的年纪,同样强大的修为,只是眼前这个叫做沮渠长歌的桀族男子,比之王凌波,更加具有杀伐大道的领悟,更加适应真正的战场厮杀。他无法想象,若是这样的人物到了天启或者破虚的境界,又会有着怎样恐怖的实力,又会对祁阳关造成怎样的威胁。
此刻的窦寅显得异常平静,完全没有因为一开始就显现出来的巨大差距而有所畏惧。他从踏雪乌骓之上腾跃而起,就像是一道寒光,朝着天空之中的沮渠长歌疾掠而去。长枪寒刃枪端之上,一只比之先前娇小许多的白鸟凝聚而成,然而那只白鸟的所蕴含的巨大元力,却是连沮渠长歌都感觉到一丝震惊。
白鸟枪最后一式——白鸟为凤。
窦寅望着那施展出来的一枪,缓缓落下,坐在马背之上。无数元力强行从四周吸引过来,即便沮渠长歌凭借自己强大的实力锁住了部分天地元力的流转,也无法阻挡那些元力逐渐汇聚在白鸟周身,慢慢变成令人胆寒敬畏的强大力量。
战场之上,逐渐有将士被这样的情景吸引以至于遭了性命。长刀划过咽喉之时,他们的目光,还依旧迷恋这这样绚烂的景色。晨早流光像是彩苏一样,将那只白凤的翎羽染成炫目的淡色光彩。而不远处振翮而动的青鸾,同样感到了一丝压迫。
窦寅知道自己胜算渺茫,于是一上来便是这般强大威能的杀招,战场杀伐,首重养势,只要他此时能够掌控人与天地之间的大势,控制整个战场的节奏,他才能够拥有取胜的机会。
沮渠长歌的刀自鞘而出,寒光骤现,乌木刀鞘顺着天地元力流转痕迹朝下坠落,他望着疾掠而来的白凤,手腕轻抖,刀身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印记,而源自寒刀刀刃之上的元力,顺着沮渠长歌刀尖所指方向,竟是直接朝着窦寅本人而去。那拥有强大威势的白凤虚影,竟然被沮渠长歌完全无视。
他缓缓伸出右手,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手势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壁,指节错落扣响,不断变换,就像是在幻化一道极为强大的符箓。而若他已然能够仅仅凭借手形牵动元力变换而汇聚成符,那足以说明沮渠长歌的符道修为已然大道虚境的境界。
窦飞蚁心中错愕,北阵南符,世间强大的符师大半都存在于楚国,而荒洲向来就不以符箓见长,而此时沮渠长歌所表现出来的符道修为,却真实达到了虚境的境界。这个男人,究竟还拥有怎样的手段?
那些惊诧在窦寅脑海中闪过,他的手中,却是将白鸟枪横卧,脚尖又蹬在马鞍之上,迎向沮渠长歌划来的一刀。
白凤虚影与沮渠长歌画出圆壁相撞,迸发出绚烂的元力色彩,白凤虚影还在朝着前方挣扎前行,却是在没有半点挪动的可能,那些汇聚而来的元力不断消散,直至最后完全归于天地。
不出意料的结果,却没想到沮渠长歌能够如此轻松化解,就连谢玄安也不曾想到,他微眯着眼望向沮渠长歌对窦寅划出的那一刀,不由赞赏起来。沮渠长歌与麴郃一样,同样没有依仗修行各种功法武诀,以杀伐入道,直窥本源。然而他对与杀伐的领悟,却依旧达到了一种极其强大的境界,甚至能够做到影响整个战场之上的元力变换以及士卒地内心。
白雉与青镰之间的交战也是陷入胶着,原本以为能堪一战地白雉军此时也是伤亡惨重。
而窦寅只是望着那道刀光,并没有躲避,因为他知道沮渠长歌所划出的一刀,必然已经将他锁定,既然已经是避无可避的一招,又何必唯唯诺诺躲闪。在刀光即将接近自己的时候,窦寅枪尖用力,带动枪身一挑,将那强大的力量,直接化散入虚空之中。
白鸟枪决——燕回折。
然而沮渠长歌并不会给窦寅机会,极速坠下,那柄被荒洲之人称为冰石的长刀直接朝着窦寅劈斩而来。刀身之上所凝聚的杀意已然外释,借着冰石刀极寒之意,瞬间在刀身周围凝结霜冰。
窦飞蚁此时正在半空之中,以一种极难理解的动作侧转身躯,将长刀避开,而白鸟枪已然立在身前,下一刻就看见沮渠长歌将长刀横向挥斩而来,刀身之上的霜冰与白鸟枪银色枪身一接,霜冰尽碎,巨大的力量使得窦寅握住枪身的手感觉到一阵剧痛,而他整个人则借着这样的力量迅速朝后疾退而去。
沮渠长歌并没有留给窦寅喘息的时间,两人甫一落地,那身白甲持刀便穿过铺张四散的烟尘土壤,像是在地上掠过一道白色闪电,朝着百米之外的窦寅奔杀而去。
白鸟枪点落在地上,此时窦寅已经用枪尖在地上划出一道圆弧,右手虚托枪柄尾部,仓皇之间按耐下心中心中沸滚气血,做好了应敌的姿态。
那道圆弧之外疾驰而来的沮渠长歌并没有任何不屑一顾的轻视,他依旧平静地看着他的敌人,大脑异常清醒。杀伐屠戮之时,是沮渠长歌整个人神识最为汇聚的时刻。他可以感受到他敌人的强大,因为在原本预计当中,他的对手,其实已经死去。而此时的窦寅,却还拥有强大的战力,那么至少在龙象境界中,他比月族的拓拔耶实力要强。
沮渠长歌将冰石刀超前一举,脚尖运力拧在地面泥土之上,整个人借着那样扭转的蹬力,带动右手所持冰石刀,如风似电,旋转在空中,直指窦寅。
圆弧之上的枪尖被窦飞蚁瞬间划至身后,枪尖虚接地面尘壤,猛然之间,运至前方,枪身一抖,似又万千飞鸟,自枪尖飞出,朝着沮渠长歌掠杀而去。
白鸟枪诀——千鸟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