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碧崖下,帝雀虚影破水腾跃而出寒潭之中,带来自潭底蕴藏千万年之久的无尽寒气。
此时卓煜神识空洞,全然没有知觉,待得帝雀虚影窜入体内之时,他的脑海中,凝成一道妖冶红裳的女子虚影,那女子样子模糊,让人瞧不清她的真正面目,只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源自太古亘久的强大气息。
卓煜并没有醒来,只是他的意识也已出现在自己的脑海当中,他看见了那个妖冶红裳的女子,看到了自她眼瞳中流露而出的强大瞳力,与他而今所拥有的相仿的力量,然而强大程度,何止百倍。
力量,最为纯粹的天地至强的力量展现在卓煜眼前,他盯着那个女子,没有开口,只是悄然按耐下心中的期待,一种对于强大力量的渴望。
卓煜知道,那便是隐藏在帝雀之血当中的魂魄,那便是引得楚国太子少炎卬觊觎的所在,即便而今他已经将它得到,即便他的父亲以命为媒,将这帝雀精血打入他的幽府之中,即便他已经在逐渐炼化源自帝雀精血之中的力量,并且得到了所谓的能力,但他知道,他所拥有的一切,其实并不是这滴帝雀所有的全部,甚至于,仅仅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然而此刻,他看见了那道虚影,那道红裳翩跹妖冶(ye,三声),不见真容的女子虚影,脑海涌动的灵魄的力量使得卓煜产生了一丝极难察觉的贪欲,得到这样的力量。
那女子打量着卓煜,她自然能够从卓煜眼中看到那被他掩藏的贪欲,她的嘴角浮现一抹笑容,笑的颠惑众生,连着她纤细的腰肢,也在虚幻之中不住颤动。
天下,最为贪婪的果然还是人类。这种贪婪,是对于一切力量追逐的贪婪,因而人族最终统御了这片土地,因而那些看似渺小的存在得到了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力量。
然而当初与他们共同生存在这片大地之上的其他种族呢?毁灭,抑或藏匿,天下之间,已经再难看到那些曾经熟悉的影子了。
那女子骤然停下脸上的诡笑,伸出了她的手,纤指葱玉,被朦胧的灵气氤氲覆盖,恰若凭虚仙境。她的手心,开始凝聚出一道浅浅的帝雀本体,那只空灵的帝雀不住振翅,在那女子的手上盘旋,散发出强大的元力。
“用你的魂命誓,你就可以得到它!”那女子轻声开口,声音似真如幻,透过那些虚无的灵魂空间,传入卓煜耳中。
以魂命誓,违者天诛。这是太古之时最为强大的誓言,而今的云洲已经不再出现。云洲千百年来无数阴阳家想要将这样的誓言方式从新展现在云洲这片土地之上,然而无疑都失败了。
这是一种窥伺天地的力量,以天地为监督,招致天地本身庇佑与杀伐,这就是一种汲取天地元力的方式,以天为臣,代己而诛。
卓煜并不知道以魂命誓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誓言,然而他知道这样的方式一定是不可违逆的。他看着模糊虚影的帝雀,神色坚毅,对她说道,“怎么做?”
卓煜没有问做什么,没有问这样的后果究竟是什么,他仅仅只是问了一句怎么做,那便是他已经答应。
那女子身上红绸从袖间飞出,恰似帝雀本身翎羽幻化,一下子搭在卓煜眉心之上。无数意识开始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繁琐复杂的符文开始循着一种令常人难以理解的纹路在卓煜脑海中刻下印记。
魂誓,融魂之誓。这种亘古以来最为强大的誓言让卓煜感到震惊,一旦拥有完成誓言的能力而在心中产生违逆,便会招致天降殛雷,化为齑粉,而自魂誓出现以来,从来没有能够抵御天罚的强大存在,即便圣人,亦是如此。
卓煜开始引导体内无数血线如同符文一般在体内流动,那些缓缓流动的血线逐渐交织,成为一张难以想象的巨大蛛网,遮蔽他体内所有的气机。
此时望碧崖天穹之上,隐隐有天地感召伴着白昼光束缓缓落在卓煜身上,这道光束十分温柔,就像是一种轻柔的抚摸,这样的感召极为微弱,就好像完全消失在天地之间一样,这种魂誓在太古之时被唤作彼岸,彼岸花开不折,当落黄泉。
这样的誓言远没有而今云洲之上其他誓言来得激荡猛烈,所牵引的天地元力就像是完全不曾出现过一样,这种穿透虚空降临而来的魂誓静悄如寂,让人察觉不到丝毫改变。然而正是这种魂誓,代表了天道最为极致的杀伐。
那红裳女子的身影伴着天幕中那些无法察觉的光束的消失,逐渐变淡,直至完全消失在卓煜眼前。而卓煜体内幽府之中,那滴帝雀之血,也逐渐融化,一丝丝被卓煜本身血脉并着誓言所蕴藏的天地之力牵引而动,消失在卓煜流动的血液之中。伴随着那些帝雀精血融入卓煜血脉之中的,除了帝雀本身所拥有的天赋实力,还有那一剑令他万古之后依旧无法忘怀的强大一剑,聂苏斩帝的至强一剑。
而卓煜脑海之中,只留下了这样的一道誓言——望碧寒潭,斩锁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