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横并不知道自己身体究竟经历过怎样的改变,在他醒来之前,卫子轩就已经离开了沂蒙山上的那处道观,他只知道当自己醒来之时,越国皇室血脉之中所拥有的冥凤血脉已经觉醒,更为关键的是,他的武道境界,竟然达到了一品。
真正的逆天改命,倏忽之间,年仅十六岁的他,就已经站在了天下年轻武者仰望的高度。十六岁的武道一品,十六岁就觉醒了天下罕有的冥凤血脉,这样的实力,可以说在年轻一辈中,也属少见。
卫子轩与卫子横血脉本就相连,成邕又用秘法使得冥凤全然融于卫子横体内,鬼谷究天而不可察,恐怕就是半圣强者,也难以瞧出卫子横体内的那些变化。
自流波山忘死觉醒,由帝血菩提成就的冥凤血脉,卫子轩并没有对自己的弟弟讲过,甚至就连她得到这血脉觉醒的最开始,就已经想到要将它交与弟弟。越国需要站出来的领着亡越遗民复国的领袖,然而作为女子,她并不适合那样的角色。更何况,即便失去冥凤血脉,她依旧是虚境强者,已经能够凭借帝血菩提在体内贮藏的元力迅速恢复到原来的境界实力,又何必在意所谓血脉。
这些宽慰人的话,本就妄谈,这样导血脉出体的方式,对一般武者来讲,不啻于断绝武道一途。也就是有着鬼谷秘术以及强大的菩提之力支撑,成邕才会如此作为。然而毕竟,那些巨大的影响,早已搁浅一旁。只要卫子横能够尽快问剑龙台,成为整个燕国的焦点。他成邕即便牺牲性命,她卫子轩总是葬送前途,又有何妨?
卫子横虽然不知道这一切因果,他却能够感受到太傅身上对他浓灼殷切的希望,他必须要上龙台,为了他,也是为了整个越国。
因而走在青云道上的卫子横并未有显现出与年龄不相称的稚嫩,他的脚步异常沉稳,手中的剑握着,却没有半点汗渍浸透剑柄的缠布。皂色云靴,寻常锦衣,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浅浅的忧郁,又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虽然幽府并未构筑完善,虚关不稳,四极未立,幽府空间也未有拓展至极,然而仅仅因为他的血脉乃是冥凤,仅仅因为他那血脉觉之后展现而出的强大牵引,第八阶之前的压迫,卫子横就不会太过恐惧。正如拥有帝雀血脉的卓煜一般,唯一担心的,便是第九阶难以名状的问道心,他自认为道心坚定,追求武道境界的心思一直强烈,然而敢于登问龙台的武者,谁的道心又不曾坚定,而第九阶上,又有多少士子含恨跌落下来。
天道缥缈,常人谁又能说出所以然来。
卫子横青云道上走的异常平静,没有半点情绪上的波动,只是小心顺着那些道路之上的台阶,走着属于自己道路之上呃脚步。那柄自小佩戴的兵刃一直挂在腰间,晃动着的佩环在风中摇曳。
“又一个……”依着谢本初的意思,这些不自量力象要登上龙台的士子不过痴心妄想而已,龙台问剑这么多年,又究竟有几人能够真正登龙台成功,那些所谓经验才才得的武者,不过是为了登龙台这样的虚名而已。甚至连真正龙渊观剑的想法,都不曾拥有。
卓煜只是瞥见了走在青云道上卫子横的侧脸,然后心中惊讶便难以平息。那个喜欢到墨园与他比剑的少年,而今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竟然也选择到此问剑龙台。世间奇妙,不外如是。
然而凭借卓煜此时的武道修为境界,虽然还没有触碰到虚境的门槛儿,仅仅只是一品境界,凭借帝瞳之力,也是可以瞧出卫子横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一品。怕是有所奇遇吧,卓煜想着自己一个五品修为的武者都能够在短短数月的时间内将武道境界提升至一品,那别人有这样的际遇,也就不足为怪了。
“不,他恐怕的确有登上龙台的可能。”安曦摇了摇头,对谢本初说道。此时走在青云道上的那名士子给他的感觉,与先前那位并不相同。在没有展露实力之时,他人的武道境界若非实力差距很大之人,其实是很难判断的。然而一些拥有秘法或者本身知觉灵敏的人,还是能够有所判断。
卓煜本身拥有帝雀的敛息天赋,到没有让安曦感觉到什么,只是看不透而已。而对于卫子横,即便是身为武道二品境界的安曦,也感觉到了一丝忌惮与恐惧。因为卫子横此时,正在逐渐将他的气势攀升,幽冥之中,仿似冥凤啼鸣。
安曦说话的时候,谢本初自然也感受到了那人身上逐渐攀升的武道气势,心中惊诧,而澹台夕玥心中却是疑惑非常。
“这人,似乎是……夔宫弟子。”澹台夕玥有些不确定说道,然后发现众人投来的目光,似乎有些怪异。
“呃……”谢本初干笑了一声,“夕玥妹子,今年武榜前十,你夔宫就占了两人,文榜前十,也得了两人,若是龙台问剑,还有人,你是不是觉得,真的,呃……有些不可思议?”谢本初反问的语气很是轻柔,显然是不想打击到澹台夕玥。
“好像,真的……”澹台夕玥也有些不大确定,她去夔宫的次数极少,就算是找卓煜那几次,最多也就对卫子横有个映像,而今过了这么久,早也模糊了。最为关键的是,她很难相信当时那个武道修为最多不过四五品的夔宫弟子,在短短数月之后,能够拥有问剑龙台的实力。于是声音到了最后,也就逐渐小了下去,满座之中,或许也就卓煜知道澹台夕玥所说为真。
裴渡干笑了两声,将话题转移,“不管是不是,看这少年人展现出来的武道气势,怕真有希望问剑成功。”
卫子横此时攀升而上的气势,已经达到一品境界,外肆张扬的风格和强大的实力,都让人眼前一亮。
慕容昌高坐观云台,眸眼微眯,“倒是没有想到,亡越皇族子弟,会来参加我大燕的武试,问剑龙台。”
“亡越皇族?”陈梦珂不由一愣,以她的实力,自然还看不到那一步。
慕容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浮现的笑意很是诡异。
“他这般做,无外乎是想让天下都看见罢了。”陈梦珂侧过头望着慕容昌一笑,“还是在考验陛下,有没有收纳亡越皇族的气魄。还是个这么年轻的武道天才。”
“看朕有没有这份气魄,倒是有意思。”慕容昌一笑,“举天下而共赴龙台,这少年人,不简单啊。”
“该有人在背后指点。”陈梦珂接着燕皇的话说道。
“既然他敢来,不论他是借势,还是为复国,我大燕收下就是。”
到了慕容昌的境界,自然能够在卫子横刻意外放的血脉威压之中,察觉到卫子横体内的冥凤血脉,而整个云洲,能够拥有这种血脉的,除却亡越皇族,再无他人。
卫子横的冥凤血脉并没有全然化虚凝形,因而朝臣之中,除却檀济南看到卫子横体内的冥凤血脉,其他人并未有察觉。
见着檀济南神色微凝,身旁座位上的燕阙侯裴矩低声过来问道,“大将军在想些什么?”
“没事,只是想到了比较有趣的事罢了。”末的又加了一句,“待会儿你也就知道了。”
裴矩凑了个没趣,自然也知道檀济南也就这性情,笑了笑,又正襟危坐。
卫子横的气势越来越浓,直至龙台底,已经让满座震惊。
一品,绝对是武道一品的实力,还是未入半虚境界的一品武者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那一批。而这个少年,顶多不过二十。
若是让他人知道而今的卫子横仅仅只有十六,那众人惊讶,恐怕难以形容。一些豪门之家的家主,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招纳这名少年,当然还包括先前没有登上龙台的那名士子。
龙台问剑之后,便该是龙台选婿了吧。
卓煜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卫子横身上,卫这个姓并非越国皇室独有,然而冥凤血脉却是越国皇室独有的。冥凤血脉藏匿在卫子轩体内之时卓煜恐怕很难发现,然而此时却是出现在卫子横体内,自然会让卓煜惊讶不少。原来那个脾气怪异却淳朴异常的少年,竟是越国皇室族人。
不远处,成邕同姜晔坐在某处楼台之上。
“太傅,这般招摇将皇子所有底牌暴露,是不是太过仓促?”
楼阁之中并没有卫子轩,离开沂蒙山之后她便没有继续跟着成邕等人一起。因而这处楼台之上,也就只有成邕姜晔二人而已。
“你小看了太和殿内那位燕皇。”成邕摇了摇头,“你可知二十年前他就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在皇城之中斩下拥有皇道龙气加身的燕皇,那而今,他的实力,该是何等深不可测。”
“若是祁阳关一战没有燕皇坐镇,你又认为荒洲四族能够如此退却?阿晔,不是我想把皇子推向风口浪尖,而是身为我越国皇子,他就必须要这样去做。料想以这代燕皇的雄心魄力,接纳一个亡越皇子,还是可以的吧……”
酒楼流苏轻摆,秋风舞,而帘外龙台,那个仅仅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将举一国之运,登台,问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