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不见天日的牢狱之中,铁链脱于地面之上的窸窣声响格外刺耳,这些囚徒幽府尽皆被强大的符文封锁,除非外力,仅靠本身,定然无法挣脱。
斧柯山狱是作为荒洲最为重要的牢狱,一旦陷入囹圄,便足以证明你曾经的价值所在,相应的,便是所受折磨的加深。嵌凿入山底的牢狱被斧柯山符文围裹,总共有三层深浅,最为强大令人忌惮的犯人,都被关在最深的第三层。
一处被水浸溢的牢狱之中,隐约可以从闪烁燃烛的光影之中瞧见一道人影,蓬头垢面,披发散肩,被锈迹斑斑的巨大铁索穿入琵琶骨中,双手悬立,吊托在水牢之中。
“夜白,十年了,神煌剑的剑诀心法你到底还是不肯交出来。何苦呢?十年来每天忍受这样的折磨,你到底为了什么?”一名略显阴柔的男子缓缓将手中的瓷瓶打开,一种紫色妖艳的液体缓缓从瓶口倒出,这样的颜色被烛光映照,让人感觉到一种极度的恐怖,“齐国亡了三年了,灭齐的自然就是楚国,那你何必要在这里坚持所谓的风骨?天下已经没有齐国了,以你的武道天赋及修为,入我荒洲,何至于此?”
紫色液体与水牢之中早已死寂一般的黑水交融的刹那,升腾起一道异常惨白的长烟,而水牢之中,一股无形的元力开始汇聚,朝着被悬挂在铁索之上的囚徒身上涌去。
万虫啮噬,毒虺(hui,一声)入骨,不外如是。
那囚徒麻木一般看着水牢之外的男子,似乎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突然咧嘴对着阴柔男子一笑,一道宛若炼狱之中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耶律楚缺,十年了,你们都还不知道我究竟是楚人还是齐人,又何必指望能够从我嘴里探听半点消息呢?”夜白突然想要哈哈大小,一种戏谑与嘲讽流露之时,却只能听见他口中发出的宛如荒豺嘶吼异样的声音。十年来,这是他第二次开口说话。
那名被唤作耶律楚缺的男子没有生气,也没有多少情绪波动。他是蛮族单于耶律楚材的异母胞弟,从耶律楚材登上单于之位那天开始,他便来到了斧柯山狱。与其兄长耶律楚材相比,耶律楚缺在武道上的天赋其实不遑多让,然而他却已然选择来到这里,守着这样一处消失在荒洲视野之中的牢狱。
“你总算开口说话了,夜白,我还在想若是有一天当我都以为你可以死掉的时候,你受否真的就不存在在这个世上了?”他随即像是对着自己笑了笑,“斧柯山若是少了你夜白,我或许也就离开了吧。”
“神煌剑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夜白的声音一顿一顿,尽是一种嘲讽语气,似乎在嘲笑耶律楚缺一般。
“重要。”简单的回应,没有任何思考,耶律楚缺盯着夜白,眼神之中的惋惜逐渐变为一种杀意,却又在它将要升起之时强行消弭。
神煌剑,云洲有数的强大剑诀,从来都是一脉相传。云洲十剑中,神煌位列第九,在承影之上,然而拥有神煌剑诀,神煌剑的威力甚至能够比肩第七,第八剑,而失去神煌剑诀的神煌剑,与承影相差无几。
那柄令云洲人梦寐欣羡的神煌剑,十年前,曾是齐国左卫将军夜白的佩剑。十年前,齐国左卫将军夜白辞去左卫将军之职,从此销声匿迹,不见踪影,却不曾想到,他竟出现在荒洲最为神秘的斧柯山狱之中。
“重要!怎么能不重要!”夜白的笑声恣肆张狂,“你,耶律楚缺,蛮族单于耶律楚材异母胞弟。神煌剑,在你手中,怎么能不重要?”
水牢之外,一道元力虚璧将那小声隔绝,耶律楚缺将手中瓷瓶抛入黑色牢水之中,转身而去,平静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