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慕容尧遣幽龙烛牛等强军围杀并肩王府。十万雄兵,锁困幽都。
那一战,并肩王府千余人,无数追随并肩王慕容昌的强大武者,为掩护慕容昌逃离,惨死在幽都之中。
那一战,并肩王妃独孤蔷薇帅死士扼守玉龙门,为慕容昌挡下身后强军。
那一战,而今的燕皇撇下了他挚爱的王妃,一人逃离。
那一战,最终活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叫慕容昌,另一个,叫独孤夜白。
天佑元年,慕容昌册封故王妃独孤蔷薇为大燕皇后,而那个叫独孤夜白的男子,独自一人,入了齐国。
天下间,知道独孤夜白这个名字的人极少。然而知道齐国左卫将军夜白之名的人却有那么一些。神煌剑,神煌剑诀,强大的实力,煊赫的地位,这一切,都是他人欣羡的所在。
然而夜白,这个曾经大齐王朝立于巅峰的强大修行者,其实是燕国皇后独孤蔷薇的弟弟。
燕国史策上记载为玉龙之乱的那一战,大燕皇后独孤蔷薇与三百将士扼守幽都玉龙门,只是为了换得燕皇慕容昌逃脱的时间。与独孤皇后一起死战玉龙门的那三百人的名姓到最后记载下来的,只有二百三十七人,其中包括独孤皇后的弟弟,独孤夜白。
这世间,知道独孤夜白还存活的,除了燕皇慕容昌之外,就只有檀济南,谢玄安以及连阔海等寥寥数人。然而自从十六年前大齐王朝左卫将军夜白消失云洲之后,知道夜白下落的,便只有谢玄安与连阔海二人而已。
斧柯山狱一战,独孤夜白,则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荒洲冷月荡斫斧柯山平整光滑的山顶,没有了落柯阵,平凡无奇的斧柯山显得有些寂落。这处濯濯秃山再没了以往在荒洲高层心目中的地位,或许多年之后,它就只能随着烟沙埋入岁月之中。
落柯阵的荒木被点燃成了篝火,在冷月之下燃烧的异常灼热。斧柯山狱二百七十一名囚徒,此刻与夔骑将士一道,在冷月篝火之下炙烤肉食,熬煮热汤。
斧柯山狱的囚徒尽是实力强悍之徒,只是由于多年囚禁,才使得此刻的他们显得异常虚弱。这些人中,来自云洲的武者只有三十余人,正在多的,还是荒洲部族之中的人。对于这些人,连阔海的想法自然是招致麾下,弥补夔骑的损失。然而他知道对于信仰月神的荒洲人氏来讲,要让他们破袭月神庙,自然无法做到。
连阔海从人群中站起,向着此时端着一碗热汤缓口喝下的独孤夜白望了一眼,然后朝着那些围坐在数个篝火堆旁的狱卒走去。
独孤夜白突然起身,对着连阔海摇了摇头,沙哑的嗓音带着天地元力传至每个人耳中,“大军要去月神庙,若是有不愿去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独孤夜白没有起身,神情平静。他与连阔海攀谈过短暂时间,也知道这支大军前来荒洲的意图,他知道连阔海渴望得到这些武者的力量,而这里所有人,唯一能够驾驭这些力量的人,只有他,独孤夜白。
“我没有意见,我是北冰原的人,我不信仰月神。”突发渊还在用力撕咬着一只羊腿,这些都是斧柯山狱中贮存的食物,而今都成了大军的粮草。
北冰原在荒洲最北,所信仰的乃是雪神。正是由于信仰的不同,当年桀族才会起兵三十万,跨过蛮族境域,遥击寒羌一族。对于这些亡族灭家的人来讲,能够活下来,便已是一种馈赠,更何况,拥有龙象之境的突发渊自然也是起了跟随拥有破虚境界的独孤夜白的打算。在寒羌族,舍身为奴是报答救命恩人最大的礼节,这也是寒羌族人的一种信仰。只是而今的突发渊自然不会再为奴隶,仅仅只是跟随,便已是他对于恩人的最大礼节。
突发渊的话音一落,便得到了多数人的回应。能够进入斧柯山狱的,多半是荒洲之中的大逆。之所以称他们为大逆,正是因为他们的信仰并非月神。因而对于要去焉支山,要去月神庙,他们心中,更多的是兴奋,而非退缩。
然热毕竟还是有数十人信仰月神,此时一听,都没有说话,神情却在细微处有了变化。
“恕完托难以跟随。”一名骨架魁梧而身形憔悴不堪的荒洲将士起身,朝着独孤夜白拱了拱手,便要离开。
他自然知道自己无法组织这些人,因而没有做所谓的劝阻,但在下一刻,连同完托在内的数十人,尽皆被虚无剑气斩去头颅,只余下呆立的躯骸显得异常可怖。
没有人发出异样的声音,无论是拥有虚境实力的突发渊,还是一些武道一品二品境界的荒洲武者,因为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位拥有破虚境界强者的判断。
眼神,表情,以及微小的呼吸变化,都足以表现一个人心中的想法。而天启之后的破虚之境,对于这些变化的感知,没有人会去怀疑。
卓煜第一次感受到破虚境界的强大实力,他朝着独孤也白那边望去,发现他的神色依旧宁静,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而连阔海已经重新坐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咀嚼着嘴里一块刚放入口中的肉干。
此时斧柯山狱之中的囚徒,仅仅只剩下一百九十三人,而这些人的战力,若是全盛时期,足以与这支四千人的夔骑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