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冬雪天,夜寒侵骨。
天空鹅毛大雪细密如扯絮无声无息落着,地上早已是一片莹白,映得雪月异常的明亮。
清波湖依旧是一片浩淼无波,只是湖面铺就了一层淡淡的薄冰,仿佛一面镜子将雪月的光影清晰的映在上面。
残夜寂寂,黑幕中夹杂着层层破冰之音,一道凌空长影划破寂静,逾水逐波而来。不到一盏茶功夫,水面破冰之音混杂,却是几十道黑影掠水而来,直奔草庐的方向。
当来人走后,大树后隐匿的人影方走了出来...
萧泽修眉紧锁,心下暗叹:该来的还是来了。
正当萧泽暗叹之际,湖面又一道黑影凌波而来,萧泽警觉的朝后退了一步,惊呼:“谁!”
“萧郎莫怕,是我!”熟悉的声音如和风一般飘入耳中。
待来人靠近,借着雪月的光华,只见那人刚毅清隽的脸渐渐清晰,却是墨染缓缓行来。
见到他,萧泽一颗心仿佛跳慢半拍,愣神一瞬,面色一沉,愤懑道:“我不是让你不要再回来了么?”
自从推演出他二人有难,萧泽便借故撵走了墨染,没想到这个傻瓜竟在此时回来,萧泽心中既感动又气愤。
为他的不弃感动,为他不听己言气愤。
墨染幽深的黑眸看向萧泽,没有因为他的话后退半步,凛然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既然前路风雨欲来,又何故欺我?我墨染驰骋沙场多年,这点血腥还是经得起!”他黑眸望向幽深的夜,眼中视死如归,“大不了共赴黄泉!”
夜幕如海,瑶镜溶溶映出男子眼角一点不易察觉的泪。
萧泽被墨染眼中的决然触动,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伸手拂向他清隽的面庞,迷蒙泪眼看着那双深情的黑眸,久久不语,只紧紧将他拥入怀中。
再抬眸时,他骤然发现茅庐方向已有明火燃起,想来是歹人寻人不着放火烧屋。
此时梅雪轩中烛火通明,窗外朔风冽冽,吹得树枝东摇西摆在窗纸上映出鬼影憧憧,显得格外诡异。
玲珑裹了厚厚的毡毯,手中抱了暖暖的错金缕银薰笼,正拿了本《易颜要术》端坐矮榻,秉烛研读。
一侧晴香、晴焉二人恹恹的看着自家少主手中动作,显然困极。
床上的小雪雁呼吸均匀,看似已安然入眠。
“香儿、焉儿,你们歇下罢!我犹自再看一会儿!”天寒地冻,玲珑不忍见她二人遭罪,便打发二人退下。
晴香听了少主的话,心中一暖,提了提神,仿佛极力压制困意,顿了顿才道:“少主不是常说一个人看书甚是无趣!所以属下想再多陪陪少主。”
身畔晴焉点头如捣蒜,“嗯嗯...焉儿也是这么想的。”
玲珑正想再极力劝劝她二人,蓦地...
只听窗扉啪嗒啪嗒来回响了几声,却是窗棂被强风掀开。
随之那狂风肆意而来,瞬间将案上烛火扑灭,阴森的黑暗顿时在屋内漫延开来。
那边晴香忙忙的去关窗,却见窗外深重肃雅的高墙上,有几道黑影如清风吹拂,一闪而过。
这边晴焉赶紧取出火折子来,尚未来得及点着,却听那边晴香惊叫一声:“什么人?”多年的习武让晴香高度警觉,骤而朝晴焉叮嘱道:“焉儿,好生保护少主,我去看看...”
“姐姐你要小心...”,待晴焉说完,晴香已持剑跃窗而去。
晴香离去的一刹那,玲珑只觉心口一抽,仿佛有什么心爱的东西要从这里掏走,陡然心痛难忍。手一颤,那手中薰笼哐当当的滚落于地,在满室黑暗中溅起点点火星,却像死神微启的精眸,发出惨淡的幽光,窥视着世间即将死去的生灵,让人望而生寒。
见此,晴焉并未慌神,仔细将火折子吹出火苗来。
烛火终于被重新点燃,光明再次铺满一室。
却听外间厮杀声骤起,玲珑忙不迭起身至门口察看,只见远处赤琰之色大盛,却已是火光滔天。近处院外拱门一侧人影叠错,金戈之声肆虐大作,仿佛惊涛骇浪一样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