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在厦门市同安区某个村子一栋三层楼的天台上,隐约可见一道黑影蜷缩着。如果当时有人的话,也许你可以听见些许的缀泣声。是的那道黑影就是我,东方羽铭。
那天刚好是开学的第一天,你可以想象那天学校里宿舍通明,同学们吵吵闹闹的分享着暑假里的趣事、乐事,其乐融融。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软件学院207宿舍的社长缺席了。此时我正在自家小楼的天台上,一双被眼泪模糊的双眼正放着光,眼里泛着一丝的渴望一丝的无助与迷茫。
我辍学了,七科亮红灯。
我想每个父母都会有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思吧!原本就不怎么宽裕的家庭因为七科亮起红灯而心灰意冷!望着爸爸那果断而决绝的眼神,我无奈的接受了这个无情判决。在家人失望的同时我的心也碎了,别提有多委屈了。我只知道我缀学了,面对我的质疑与委屈,家人选择了无视。
凌晨三点多,四周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偶尔马路边传来的几许车声和那不知躲在何处的虫鸣声只留下了声嘶力竭的哭声。
那时的我不知道路在何方,对未来更彷徨更无措了。除了学校我不知道以后我该何去何从。我自私的以为家人是残忍的、无情的,他们毁了我一个美丽的梦。在梦里我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很天真很天真。
那夜之后,对家人,除了憎恨还是憎恨。那年我17岁还是一个孩子。仇恨的种子却在那一夜得到了滋长。缀学不久,在一次与家人争吵之后我毅然决然的收拾了细软(所谓的细软也只是几件衣服)在夜黑风高的夜晚从后门走了——无声无息的走了。
那时候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里更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只知道这是一个伤心的地方,我只想远离,逃得越远越好。
友情、亲情、爱情都散了!被我的偏激与叛逆遗弃了,就好像我的父母一样,从我出生的那一刻便把我当货物一般贱卖了。对家人更多的不解与憎恨,很大一部分便是因为我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那血与血之间像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我总觉得我是多余的所以我特别的渴望有一个家,从小就渴望。
面朝大海,夜幕来袭,牵着妻子和我孩子的手,走在松软的沙滩上,一步步的脚印,印迹在那若隐若现的沙滩上,海浪拍打着脚裸。这个情景在当时像一个噩梦一样总出现在我脆弱的时候,生生不息。
在当时,我从未想过,我还会踏上这片土地。我总觉得此次离开便永无归期。我甚至开始憧憬着未来的蓝图,只是当时的我毕竟还是太幼稚、懵懂了。
身无分文,除了两三件可供换洗的衣服,我一无所有。
那夜我一夜无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行走在铁轨上,当然我绝不是想自杀。
我必须加紧步伐,我害怕天亮以后家人发现我离家,我便无处藏身。
爸爸、妈妈请原谅我的不孝,以后我将不能陪伴你们左右了,当你们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厦门了,别找我了,我的心已经死了,从你们剥夺了我学习的权利开始,本就不安分的我便对你们产生了憎恨的心理。以前经常听别人说:生的放一边,养的大过天(闽南话)。说实话我很感激你们,因为你们我拥有了一个家,可是这个家冷冷清清的,从二姐逝去之后这家便不再是家了。
二姐在年幼时便身患糖尿病。从模糊的记忆中,依稀记得当时我还没有读幼儿园,以那个年代的科技来讲,这相当于是绝症了。人一旦得了这种病除了依靠药物的控制别无它法!想根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从小二姐便在药物的控制中与病魔抗争着,可惜仅仅只抗争了十几年便无力回天了。那时候我已经在读小学了,至于是五年级还是六年级我已经模糊不清了。依稀记得当时的二姐是一个很可爱的少女,如果她还在,想必应该也是活脱脱的一个大美女吧!
我知道你们把所有的爱都放在了二姐身上,她这一生很是短暂,可我却很是嫉妒,因为你们对她的爱甚至已经超过了大姐和我但是我们却从没有抱怨过,甚至我也能理解,可是当爸爸你狠狠的一脚踢在我的房门的那一刻起,我们的亲情断了,那一脚踢坏的不是门,是我对你仅存的一点点感激。
叔叔对不起,辜负了你对我的疼爱,从小你就把我捧在你的手心里护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疼了。对您我除了感激就是愧疚,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你可知道我哭了,不能与您拜别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仅以一跪感谢您多年来的教诲与疼惜。一直以来,您的信任您的理解您的宽容,无时无刻不温暖着我憔悴受伤的心灵,因为你我拥有了一个美丽而温暖的童年,可如今这童年被我爸爸一手摧毁了,我的心像玻璃杯一样碎了,如果您听得见碎裂的声音,您一定会听见悦耳清脆且尖锐的声响。
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我再踏入这片故土,我一定心存感激,用我仅存的遗力,报答您残余的年华,那时我相信您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请您相信,羽铭一定会成功归来,就算是死,我也会用我的生命给予您一个安详的晚年。
不孝羽铭留
我写完这封信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可是我的眼泪却不受我的控制,一个劲的哗啦啦的流,不要命似地却没有一点声响,就是一个劲的流着。我留恋的看了一眼缓缓的把信放在我的床头,叠好被子关了灯,月光透过窗帘倾泻而下,冷冷的,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此时我泪流满面,我悄悄的走到窗边,掀开窗帘,透过玻璃窗外的月光,叔叔的房间黑漆漆的怕是早已入睡了吧,看着看着我的心竟然有些痛了,一种晕眩的感觉涌了上来,双腿不自觉的就跪了下来,透过冷冷的月光,我对着叔叔房间的方向磕了两个响头,很痛,可当时我却没有感觉到痛,当我感觉痛的时候那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当时我才发现我的额头有些肿了。做完这些之后我便走了,一个人轻手轻脚的摸黑下了楼梯,悄悄的打开后门,无声无息的走了,身上什么都没有,只背了一个阿迪达的单肩包,包里除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团员证还有身份证便再无其它了。
当时是很不舍的,可我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迎着风一个人行走在月色中,两行的眼泪却还没有停止,大约走了三四十米,我回过头来看了看,那一刻心里突然有了些计较,因为我想到了爸爸踢我房门时候的那股狠劲,很无情,那种眼神极其的冷漠,很陌生,当时我的心里很怕,一想到这我便再无任何的挂念了,几乎毫不犹豫的走了,毅然决然。
脑袋后面传来了冰冷的气息,庄严而神圣,充满霸道的声音在脑后响起,站起来举起你的双手不许动。我傻了,但是我真的就没有动,四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聚集了上百号人,喇叭声扩音器突然之间充斥在我的周围,清一色的深绿色的衣服,一个个手举长枪。我没有见过真正的枪,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可我几乎不敢怀疑,这便是真枪!我甚至不敢怀疑只要我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我的生命将会交代在这里!我也不敢怀疑,脑后那冰冷的气息便是所谓的枪——真枪!
那一刻,我的脑袋一片空白,甚至几日来的饥渴在那一瞬间都消散了,我很听话的站了起来,弱弱的举起了双手。我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可我就是一副心虚的样子,没有办法脑袋后面顶着的可是一把真枪啊!虽然我看不见,可是四周围着那么多人,一个个手上高举着一把把的家伙,我能怀疑吗?我敢怀疑吗?
该死的,这是哪里啊!这些家伙什么时候出现的,刚刚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吗?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后面那人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竟然没有发现,心里一个个问号,可我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里一个劲的叫苦。
怎么回事?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一栋楼房走廊里,在二楼,看得不是很清楚,当时我一动不动的只是眼神瞄了瞄所以并没有看清。报告长官,有一个陌生人闯进了军营,后面突然就响起了一声高亢的声音,一点嘶喊的感觉都没有,语气中充满了敬意,想来二楼那人便是这些人的头头吧!
当时我已经被吓到了,尽管听到他们的对话可我依然没怎么在意,反正就是怕,就差没有尿裤子了。
留下几个人,把他带去询问下,其它人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时刻保持警觉,顺便问一下他是怎么进来的!
是!长官!
一声令下,四周围着的人渐渐的散了。
转过身来,跟着我走,一个声音突然从我的后面传了过来,语气甚是霸道,此时那把冰冷的家伙还顶着我的脑袋,我完全就是机械般的转过身来,跟着那人往前走着,而那把家伙一直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我不知道我怎么到的一间房子里,七拐八拐的,脑袋一片空白,心里慌慌的,全是害怕!
趴在墙上,双手举起来!我很听话的趴在了墙上举起了双手,然后一个我看不见样貌的军官开始在我的身上摸索着。一种耻辱感油然而生,但是我就是那么安静那么听话的站着,靠在墙壁上,任凭那双罪恶的双手在我的身上上下其手。
报告!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把他身上的包包拿过来检查一下!
好的长官!
这是你的身份证?一个人突然问道!
是的,这是我的身份证。
东方羽铭......厦门市同安区......
咦......你还是一个团员啊!我没有再答话,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该答什么话,我怕啊,毕竟我才17岁,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从小就生长在那么一个小地方里,生活的圈子就那么一丁点哪里经过这等阵势啊!自然就被吓傻吓呆了更何况身后还被一把冰冷的家伙顶着。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闯进了军营里面,甚至还被错当了间谍,而我这个倒霉鬼却莫名其妙的闯了进来,自然而然的便成了众矢之地了!不过这种众星拱月的待遇我是不想再享受了,一次就够了。
你怎么进来的?
我顺着铁路走,走着走着便没有路了,于是七拐八拐的便走到了这个地方,那里有一扇铁门生锈了,我看里面好像没有人一样便顺着铁门爬了进来了。
你过来漳州这边干嘛呢!过来这边找工作的吗?
嗯!此时我依然很是心虚,脑袋依然一片空白,答话完全就是机械性的自然反映。
厦门那边不是发展很好吗?怎么会想过来这边呢?
是发展很好.....然后我便沉默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反正就是慌,明明不是贼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现在想想当时真孬!
简单的审讯了下,我便被一辆军车送去了闹市,至于那个所谓的军事基地在哪里,我至今也想不起来了。我只是觉得能安然无恙的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已经足够了,活着的感觉就是好啊!
其实我很怕死的,不过在很多时候我却一点都不怕,我只能说我是一个很矛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