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这两字在江湖上有着这样那样的传说,但到了杨奢这里却只剩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孽债。
端一副神色如旧,他问:“空谷何事?”
“逍遥殿下果然谨慎。”探幽半是赞许半是感叹,轻出一口气,缓缓道:“或者该称……少谷主?”
这一三个字果然直击命门,杨殿下眼中寒光一闪,片刻无言。
见他这样反应,探幽却是淡淡一笑,解释道:“王爷不必担心,自先帝太始十年,王爷初承少谷主之位时,将军便对此事一清二楚,过往多年恩怨纠葛,若要以此为据行任何不利于王爷之事,其中不乏机会,大可不必待到今日。”
她说的不错,可这却不能化解杨奢心里翻涌而上的情绪--一种名叫惊骇的情绪。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对谁产生这种情绪,尤其不会是霍清邃。
敛目望着她,他终于问:“你们想要什么?”
试探到这里,探幽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他对一些真相并不知情,“王爷……真的不知?”
杨奢冷哼一声,“你也说,话说到这里,本王还有什么可装傻的?”
低眉一思,她脸上忽而换了一番正经之色,慎重道:“在最后摊牌之前,婢子还有一句话必然要问,请王爷据实以告。”
“说。”
看着他奇绝俊美的眼,她问:“安逸公主、帝后夫妇,加上大燕江山,可能重过安明殿下的父子之情?”
在她思考的时候,他也在思考。而聪明如逍遥殿下,也已经将她的来意猜出了七八分。
对她的问题,他不答反问:“北地藤原,有空谷助阵?”
探幽点头,“王爷英明。”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杨奢从未料到的。
对于父亲,他有太多的不了解--即便他了解发生在他身上的每一件事,却独独看不懂他的心。
想着想着,他忽然想起一件很是重要的事,下意识站起身来,“你从何处来?”
对他的行止一怔,旋即她便想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答道:“王爷放心,婢子确是从安逸府来,然北地之敌,除有空谷之外,尚有水石白家相助,而将军有所嘱咐,对安逸公主,不可透露与杨氏有关的一字一句。”
杨奢一怔,久久不言。
“他为什么这么做?”
霍清邃,那个他只见过一面且一句话没说过的人,自武林大会之后他对他的看法就很是复杂。而事实证明,霍将军的所作所为,均是在让自己的形象更加复杂。
探幽道:“此事追根究底与王爷无关,将军既明白这点,自然不会行有心之事,使公主与王爷生了嫌隙。”
很简单的道理。
凝思半晌,他问:“他叫你来见我,是叫我从中斡旋,使空谷撤出战事。”
探幽颔首。
“那水石密域如何?”
她笑,“王爷忘了,只要杨氏退出战争,北地奉天中的瀛寰盟便可大行其道,水石密域纵然门庭渊源,也绝不会在人家的争战中,为自己树一个天字第一号大敌。”
这话是不错,只要杨氏之人不在战中,瀛寰盟自然不需要担心误伤杨氏,可是……“尔等如何确定瀛寰盟会出手?”
“出兵对抗自家女婿,安明殿下或许不会在乎父女之情,然其一旦恢复观战的态度,则上奉祖训护佑弘农杨氏的瀛寰盟主便不会继续任由杨氏女母仪的天下受难而不出手相助。”她淡淡一笑,“王爷觉得婢子说得可有道理?”
岂止有道理,分明是鞭辟入里。
忽然,他记起自己的疑惑,“霍清邃到底是什么人?”
这疑惑压在他心底许多年,没有答案。
看似出身草莽,没有家世背景,没有师从门派,他就那么存在,以一个类似天人的姿态。
探幽答:“天策上将。”
“只如此?”
“或许不止。”她又行一拜,权当告辞之礼,“开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