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吴昌桦未说完,二太太忙声打断,“大姐,我们只等着喝儿媳茶,吴家的喜事可得办得轰轰烈烈,大摆七天流水席,如何?”
“好!”大太太异常开心,“将整条街都摆满,在公社里也摆上几桌,将昌桦的好名声再造起来。”
李沐恒万分难为,满腔苦楚难诉,听几位太太道着成亲细节,他按捺不住,冲出大堂,二太太为他铺下台阶,抱怨他不懂事。
吴家可谓万事俱备,只等吉日一到,将新娘迎进。四处可见红绸飘飘,在他眼内,似无数染血白绫,飘飘荡荡,透着道不明的凄怆悲切,哀婉幽邃。
行如僵木,穿走廊道,一女子端着热茶迎面走来,浓厚的脂粉味扑鼻而来,他有些不适应,用手蹭蹭,嘴角仍是弯着。
女子二十二三岁,肌肤瓷白,尖俏下巴拉到胸口,波浪卷妩媚蜷于胸前,桃花眼莫名带笑。
他停下步子唤道:“大嫂!”大少奶奶眼泪水亮,略扭蛇腰,噘嘴一笑,似嗔似怒,似喜,似忧,万种风情,“可等着你回来,茶都泡了好几回,若是娘知道我如此浪费,定得将我从头训斥到脚。”
大少奶奶本名叫欧阳晴,是吴老爷同袍遗孀,托孤时将其许配给吴昌平,打小寄人篱下。吴老爷待她最亲,同亲闺女一般,也因这份情义,吴昌平走后,自愿守贞,从此默自落泪,形只影单。
人的一生,长虽不长,却并不短。少女心思,如何耐寞得住,吴昌桦瞧着茶具上并排的两杯茶,黯淡伤神。
见她巧笑开来,昊昌桦立马拍掌道,“真好,真好,果真大嫂对我最好,知我一晚滴水未沾,一杯难以解渴!”
他拿起一杯一饮而尽,伸手拿另一杯搁置嘴边,有些迟疑。大少奶奶神情慌乱,又不好制止,见他未喝,红着脸哧笑嗔道:“真是个舞刀弄枪的,粗鲁的将明前毛尖当水喝,外人瞧见,还不让人笑掉牙。”
“那是我的错,小孩子还好,若是大人掉光牙,这罪可得背一辈子,那我肯定会被人在背后骂个不停,不停不停的打喷嚏。”他龇牙扮一个掉光牙的老汉,嘴唇缓缓蠕动,然后装模作样打着喷嚏。
“若我是杨玥涵,一定一颗颗牙给你拔光,让你再皮。”欧阳晴笑得开怀,嗔拳说道,等到脱口而出,有些懊恼,她忙掩着嘴说,“我是说……”
吴昌桦笑着点头,让她勿挂怀,扬起茶杯,试探着问:“这也是给我沏的?”见她不答话,他拍拍头,“我都忘了来客了,大嫂,我将它给沐恒带去?”
只见欧阳晴脸倏的一红,娇笑道,“随你!”她端起茶具,惶然走开。
吴昌桦看着她的背影,默然叹气,关在木笼里的八哥忽的睁大眼看着他,‘沐恒沐恒’叫个没完。
吴昌桦脑子一灵光,衍生出万千希望,他向书房跑去,浓密的发丝飘逸蓬起,茶水咕咚咕咚洒遍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