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的洋楼为三层砖木结构,红瓦坡顶红砖墙面,平座出檐,简单流畅的构造线条,在淡淡的白光掩映下,显得温暖,朴素大方。
院墙边林立着一排高大的梧桐树,树影在暗夜里轻轻婆娑。
院落中心的路灯明亮的照着,两个侍从躬身将车门打开,艾慕儿弯着身子从车上跨下,嘴角若有似无的笑着,细高跟轻击打马赛克的地面,微仰着头,脊背挺立,霎时高出众人半截。
金大庆已绕至她面前,手上搀扶着一个身着银绣梅花纹无袖旗袍的妇人,深蓝色披巾搭于双臂,略短的脖子坠着迷你型云母项链,发髻上镶梅金钗闪闪发光,她眼纹细长,目不转睛盯着艾慕儿。
艾慕儿猜出那是金大庆的妻子,一个为丈夫,为女儿,操持半辈子的女人。岁月蹉跎,容颜散尽,青春不在,本没什么好活法,艾慕儿却觉彩票友中五百万时的光彩,在她眼眶绽放。见妇人挣开丈夫的手,踉跄的朝她走来,双手突的抓起她双臂,惊惶失措的喊,“庆瑶。”
艾慕儿支支吾吾,没承认,没否认。
死而复生,再能重逢,白梅花激动的一阵恸哭,稍稍冷静,嘘寒问暖一翻,问长问短一翻,艾慕儿觉出一种她未曾享受过的母爱。
当问及她身上的伤,艾慕儿仍觉被人捅了几刀,将心捅得四分五裂,她忍不住趴在她怀里哭了,就当那是她的生母。当她在外受到伤害,像别的孩子一样,在母亲柔软的怀里寻求慰藉。
她拍着艾慕儿的后背,细细用手理着,柔声说,“庆瑶,让娘给你细细包扎下,很快就会好的。”
她招手让陈妈拿来医用箱,陈妈是太太的陪嫁丫环,自从孙小姐出事,便一直形如木偶,呆立不动,不哭不闹。如今,母女团圆,她也觉异常欢喜,不自觉泪已滴落,她赶紧拭掉,拿来医用箱,在镶金双龙雕檐沙发上打开。
“不用细细包扎,只要娘吹两口气,知道有人心疼我,便足够了。”她仍是紧偎在她怀中,眼泪抺在白梅花柔软的丝巾上,一角扎的梅花一楚独翘。
“傻孩子!”白梅花哭的肿起的双眼又湿了,粗粗抺掉,慈祥的笑着,“庆瑶,咱们金家可就你一个孩子,不可以如此软弱,你虽是个女孩子,也要学会坚强,以后爹娘不在了……”
“梅花!”金大庆连忙喝止,白梅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啐啐口水说:“瞧我瞎说的,庆瑶,热水给你备好了,你去洗漱一下,厨房就得派送饭了。”
“不,不!”艾慕儿强烈挣扎开,退了几步,惊慌的说,“不,不要,不要!”撞着装有玻璃的陈列柜,她顺着陈列柜往一角躲去,碰撞到坐于角落的货柜,长着玉兰的釉色花瓶摇晃着摔到地上。“呯”的一声如针扎进大脑里。
艾慕儿惊慌回首,看着一地碎粘土和一地玻璃碎渣,蹲于货柜边瑟瑟发抖,口中喃喃说,“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