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走后,罗小琪重又躺在床上,让自己的身体彻底放松。三年来,他就一直住在这里,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环境了。然而他刚开始从老家来的时候,一家人住在东面一处离家里开的医疗门诊部不太远的地方。那里离门诊部虽然较近,方便父亲和平卫哥以及刘萍姐上班,但是附近有一家大五金抛光加工厂,磨光机成天在开着,“嗡嗡”的嘈杂声吵得人在夜里不能睡觉,而且那家抛光厂里的灰尘也影响了附近一带居民的生活。于是,他们一家便搬到这里来了。他这间房间虽然小了点,但挺适合于他:西面和北面各有一个小窗口,便于采光,因此房间里很明亮。从窗口里可看到外面的风景:从西面可看到下面的街景,但由于安上了双层深蓝色玻璃,隔音效果很好,下面的噪声传不进来;北面,则背靠一座小山,满眼青翠,每天早上或傍晚,从那里传来鸟的鸣声,甚是悦耳。而且,在这里出入不用通过父母的房间,这给他进出带来了不少方便,不用担心每天晚上从外面回来时吵醒在睡觉的父母。
他躺在床上,四平八稳地舒展着四肢。墙角的黑矮柜上放着那把中号的浅黄色吉他。那是三年前父亲作为他十五岁的生日礼物送给他的。如今,他已能用吉他熟练地演奏各种曲子了。每逢同学举行生日宴会,或班上集体在外面郊游时,同学们总少不了要他演奏几首。然而他渐渐地觉得它的音质不够纯正优美,制作材料也很粗糙,因此近来较少用它了。
可此时他想拨弄一下琴弦。于是起了床,将它取下来,然后坐在床上,调一下弦,开始弹奏。可刚弹了一会儿就厌烦了。早已什么曲子都弹遍了,而自己近段时间试写的几首歌子又不满意。现在最衷情的是民歌,可是用吉他弹奏又不够韵味。胡乱地弹奏了一下,又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在床上愣坐一下,望一眼书桌上方墙上的那幅美国动作巨星施瓦辛格的肖像,然后没精打采地来到桌旁,心不在焉地望望桌上。桌上摆放着一些书籍,一只插着假花的台饰,一只小地球仪,和一面镜子,镜子后面的玻璃里镶着他的生父罗南江的相片。他拿起那本翻开的周记,昨天从同学屈强家里回来时,曾打算写周记,后来困了,结果把它给忘了。幸亏今天值周生没有将周记本交上去,否则,他准得又会挨批评。语文老师李泽楷是个十分严格的老师,从不容许学生马马虎虎,尤其是拖欠作业。他曾说过,到了高中阶段,有些同学经常不交作业,而且习以为常,而有些老师也听之任之。但是他一定要改变这一现象,他决不容许他的学生拖欠一次作业。这么一来,他反而赢得了学生的尊敬。全班的语文成绩在他的努力下,也提高了许多。
写好周记,看了一下表,不到七点,还早,正待想躺在床上翻看一本杂志,这时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于是只得起身去客厅接电话。是李小明打来的,他说他现在就打算去胡美林家,因为胡美林家在树田区,路程较远。
“你骑摩托车去还是骑自行车去?”他在电话的那头问。
“我等会到我爸那里去一转,如果他不用,我就骑摩托车去。”罗小琪告诉他。
“那么,你来时到我家里来一趟。我和你一道去。”
他答应了。双方挂了电话。
又休息了十多分钟,拿起送给对方的礼物,与母亲告别,下了楼,去父亲开的门诊部,父亲所开的“虎门镇张氏门诊部”在东正西路,离家有一百来米。不久,就来到诊所。一走进门诊部,就见到刘萍姐穿着白大褂站在药房里给顾客拿药。此时她发现了他的到来,便向他微笑示意。而这边的门诊室里,呆着几个病人,父亲坐那张棕黑色桌前,对自己的一位病人进行听诊,旁边的平卫哥也在忙碌着。
他来到门诊室。“爸。”他叫。
张医生抬起头来,望一眼他。张医生是个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材较胖,满脸似隐似现的青色胡碴,一双细小的眼睛显示出他的精明。他看上去对他的病人显得十分热情,但那目光深处掩饰不了他内心的冷漠。
“什么事?”他双手放下听筒问。
“借摩托车用一下。”
“去哪里?”
“一个同学家。”
“什么时候回来?”
“十点钟左右。”
张医生想了一下,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一支钥匙递给他。接过钥匙刚想走,父亲在后面叫住了他,“把这个也拿去。”他回身接过父亲丢过来的驾驶证。“不能跑快了,最高只能跑四十码。晚上早点回来。”
他应允了。出了门诊室,从旁边的一个小侧门而进。这里以前是家里做厨房用的,可以通过小门进入药房和门诊室。后来,由于家里人员增多,便将它留做放摩托车和其他杂物。里面还有一间曾用做张医生的临时睡房,如今也已改做仓库。
里面摆放着两辆摩托车,一男式,一女式。罗小琪推着那辆较新的男式摩托车,下了台阶,药房里的刘萍姐见了又向他微笑。他的脸一红,低头骑上摩托,然后,只听“突”的一声启动了,松开离合器,摩托已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