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着饭,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她缄默,直视我。
无需言语,我们之间总是有这样小小的默契在。我还是低声交待:“刚见你在做饭,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江玉杉。”
“所以……你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她言语中,带着吃醋的韵味。
“不。”我摇头,说出我想到的,“我想到的却是玉杉她曾经和我说过她父亲江若天的事情,江若天死的那天我恰巧也有看报道,我记得是在福建省被发现的尸体。而刚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乱,好像很多不相干的人都被扯到了一起,没有一个头……”
“既然没有答案就不要去想了,我们眼前的事情你可别忘了。”她又将话题扯到那块石板。
我只好先将事情搁一边,“嗯,石板的秘密也许等会儿就能知晓。”
“需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你吃饱饭就可以。”
她愣是将碗筷一撇,说:“我吃完了,你告诉我。”
“锁上家门,走吧。”出鬼屋,她亦疾步跟在我身后。我带领的目标明确,直往村口而去,对,就是百鬼路——回到这个隐逸村所有故事的起点。
“原来,你真知道了石板之谜?”
“我还不能很确定,但也许靠探究能得到答案,我想,你爸爸死前一定是试图想告诉我们某些东西。”
“那刚在婆婆家时,她问你为什么你不说?”
我顿足,对她笑了笑,“那天晚上在屋顶,你不是和我说,在高山边除了你我不能相信任何人吗?”
她竟对我愣了愣,不知如何应对。
行彀一时,我们已穿过稻田,越过小溪,左右两边的路被大颗大颗的芦苇挡住——茫茫大雾里,我们回到了五路车的终点站:高山边村落。
此地离百鬼路颇有距离,如徒步,定要再花上许多时间,我们决定:搭乘五路公车。
——对,那辆犹如《龙猫》一样的古怪公车!光回想它,就让我感觉十分震撼,我那些上海的朋友定不会相信我现在正要搭乘坐一次五毛钱的公车吧。它太特别了,即使还存在有其他的穷乡僻壤,也不定能够再在找一辆出来吧。
五路公车还没来,我与白雪站在站牌底等着,古老的传说即将会来迎接我们。
我注意到了路边插着的站牌,它因被风雨腐蚀得厉害,已严重生锈,几乎与周围植物成一种颜色。我仰头去看站牌,上面有好多的站名已模糊不清,隐隐约约有几个标识和站名还看得出来,比如起点站百鬼路,比如终点站高山边村落,或着一个叫八田站的站名。名字都取得奇怪,不知含义。我退了几步观察,为了巩固站牌屹立不倒,底下切起来的土堆高高的,再竖个站牌,活像一座坟。
正值走神,突然远方传来“呼!呼!呼!”的车行声。
——它来了!
我的心,竟然能够又沸腾起来。目视着那辆古老的车子由远及近,渐渐的停在我们面前,门打开。我愣了愣,终于想起上车,牵着白雪的手爬上去,投币时,我的目光与那司机对上,还是之前那个长得如同车祸现场的师傅。出于礼貌,我对他露齿笑了笑,他的丑脸显得很严肃,不苟言笑。
我们无不尴尬,兀自找位置坐了,不敢吭声。
车子动了。
开得很慢,心渐渐的平静下来,我举目朝远处眺望,雾气茫茫,实在分辨不清四周景象,只隐约见得,远处有巅峰屹崒。原来,这所谓的高山之边,还真是有借鉴真实之说的。车子每到一站都停,每一站都无人上车,一直到最后,五路公车只有我和白雪搭乘。
轻车犹自颠簸,已过八田站。我还正自感慨,很快,又抵达了下一块站,站牌上显示着“百鬼路”的字样!
首站百鬼路到了!
——我在百鬼里等你!
我慌忙站起,大叫一声,“师傅!麻烦停个车!”
那丑司机原来胆小,被我的突然一声,吓得急刹车。我和白雪立刻从车上跳下来,只见整条道路雾气茫茫,竟不能方物。车子离我们远去,这样的路途,凄凉无比。
白雪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还在惦记刚才的丑司机,“嘿,那师傅胆子还真小,连刹个车脚手都会发抖!”
我想起那张丑的有点恐怖的五官,萌生悚悚然之感,“别去管不相关的事儿啦……白雪你看,我们现在已经到百鬼路了!”我心情亢奋,朝前方的雾气一指。时隔多日,我快要识别不出这条路来了——这就是当日我们进入高山边的起点站吗?
“是这里,百鬼路,没有错。”站牌上这样标志的。
南方先生意指百鬼,一定是在这里的某处!
我和她快步向前行,左右参差的芦苇高过我们的头,将我们包围起来。整条路说不上林麓幽深,可雾气竟还能够浓到这种程度,让我们几乎看不清路途。道路泥泞极了,我们只能缓步向前。
一路下来都没有发现不寻常的地方,芦苇、荆棘、杂草、大雾茫茫,哪里是谜底所在?南方先生,你又在哪里呢。
是我猜错了吗,自以为秘密就会在茫茫的草丛之中?若是,光凭先生一句话而从中搜寻,岂不是要大海捞针?
颇有一番功夫,突然路的前方出现一座像洞口一样的建筑——就在那个不远处。
我们徐徐渐进,终于,那个圆形的东西彻底的暴露出来在茫茫的大雾里——是一个山路的隧道。原来,途径百鬼路时是有穿过隧道的,我记得上次来高山边时,并没有注意到穿过什么隧道啊!
还是说我们坐在车上,雾气厚重,穿过隧道时不细心,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