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风饮露,飘如红雨。萦烟笑日,烂若朱霞。
二十几日转眼而过,再过几日便可到达北离境内,离穆昕坐在马车内并不十分辛苦,但郁心与鎏儿却是整日骑马度日,虽辛苦,但两人俱是极能忍耐之人,因此都未怎般言语。
汉霄苍茫,牵住繁华哀伤,弯眉间,命中注定,成为过往。
郁心与鎏儿因在马上日子无聊,便在经过些小城镇时,买些小玩意解闷,鎏儿是在绝尘谷中待的时间久了,出谷后又在皇宫中呆了一段时间,自是对外边这些小玩意很感兴趣,而郁心来到此处两年也未玩过这些东西,因此也很是好奇。
离穆昕看着外边两姐弟对那些小玩意儿不亦乐乎,便亦觉得有趣,水郁心平日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此时倒多了几分女子该有的神情。“不想水姑娘还有这般童心。”
郁心抬眼看向离穆昕,这一路来,郁心亦是了解了一些离穆昕的为人,他并不会刻意去强求什么,亦不会为了所谓的自尊而做无谓的事情,他很是理智,理智到让人心惊的地步。
或许这样的人,很适合那孤身高坐,“人生短短数十载,若俱都如少儿之时便是妄想,但若有那一时半刻便也是福气了,何如整日醉心权利之人无喜无乐的。”
离穆昕沉默半晌,看向那个女子,说她聪慧不若说她剔透,对人心的了解便是相较于他,亦不差,或许她早就知晓他们这种人是不会有什么真心的,因此才会与他来北离,而未待在轩辕枫逍的身边。
“水姑娘是何时知晓朕之身份的?”离穆昕看向那个马上自顾自乐的女子,她的笑还真是灿烂,并非他所接触的那些笑不露齿的女子,少了无趣,多了灵动。
郁心收起笑意,看向远处,声音有些飘渺,“北离使者,却名御天,且你在南望皇宫时,应对自如,隐隐有主导之势,若不是在高位久了,又怎会有那般气势?”
离穆昕不觉笑出声来,原来这女子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但这一路前来却未显露分毫,“水姑娘果真不凡!”
郁心亦轻笑,“平凡之人怎会不凡?北离之主言重了。”伸手接住鎏儿扔起的珠子,这个木珠雕花做工倒还真是精细。
离穆昕叹息一声,“水姑娘果真与这世间女子不同。”
郁心无所谓的摇摇头,“怎会?”
“这世间女子大多温柔恭谦,而水姑娘你却开朗无邪,算是异类了吧!”
“呵……”郁心不禁轻笑出声,“穆公子有这般言语,看来是鲜少接近江湖民间吧!江湖女子大都不拘小节,性情爽朗,而平民女子日日持家,抛头露面,亦是坚强不羁。”
“哦?”离穆昕应了一声,好似有所不解般,微蹙眉头,思索半日。
嘉悦关便是进入北离的最后一道关卡,只因今日天色已晚,他们几人便只能在此休息一日,明日进城。
刚进客栈,听到一边隐隐的话语,郁心便微顿住。
“逍王爷……”
“……怎么可能?”
“……别不信……那日……”
只言片语传来,郁心走过时不觉放慢了脚步。
“哎,你不知,那日东轩军营内,先是有人刺杀逍王爷,然后逍王爷的军帐便着了大火,而后追进去的士兵救出逍王爷时,逍王爷已无了气息,且容貌衣物都被烧毁……”
听此言,郁心只觉脑中空白,一阵恍惚,鎏儿忙拉住郁心的胳膊,“姐姐。”郁心慢慢回神,眼睛却有些呆滞。
轩辕枫逍……死于非命……
“我有个好兄弟在南望军营内当兵,前日捎来书信,说是东轩大将军轩辕枫逍死于非命……”
眼前千般过,只留耳际一语,死于非命……
……
独坐愁吟暗断魂,满窗风动芭蕉影。别恨离肠空恻恻,风动虚轩池水白。
静坐窗边看着窗外渐暗淡的天空,远处雷声滚滚,或许将至的大雨会冲散这压抑的沉闷。
他说要伴她一生,他说弱水三千,只恋一人,他说一月为期,最后却是她失约了,忘了誓约,忘了那时的许诺,只因她从未相信过他的那些言语。
猛然起身,就算……就算已经……她还是想去看看。
“姐姐?”鎏儿刚从外间打听消息回来,却见郁心神情恍惚的往外走,忙过去拉住她,“姐姐你……”
郁心伸手扶住额头,她这是怎么了?
人间多少闲风度。薄情失记相逢处。
苦笑,原来薄情之人是她,不念两月相伴时他的辛苦,却只为一句“不仅为水郁心”之语寒了心,未想过他这皇家之子本就情薄却肯为她给出一句承诺,亦未留意身为将军之人擅离职守只为相见,却也为她安心许诺一月期限。
“鎏儿,我……”
鎏儿上前搂住郁心,靠在这孩子的怀中,竟也觉得安心,这才发现,鎏儿已经长大了不少。
十四岁的年纪,在如今确已不是孩子了。
……
离穆昕有些心惊这个女子的淡漠,得知轩辕枫逍死讯虽更加淡漠不少,却未有悲痛伤绝,他不仅好奇,这个女子伤怀恸哭会是何等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