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强大的压力和精神驱动力的作用下而形成的理念,会在心灵深处埋下深深的精神沉淀。而这种沉淀物很难和周围环境发生化学反应,被轻而易举地分解开来。虽然有时也可以被某种情绪和气氛所掩盖,那也只不过是暂时的或者是理智思维情形下的假象而已。
寒清白天走街串巷忙于废品收购,看上去他显得蛮潇洒的——每走进一户人家总不失那种谈笑风生的情趣;每次的满载而归也不见有疲劳的感觉。但是,如果低头沉思就会发现:一个刚刚离开学校尚未步入社会的中学生竟然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这样坦然地走进农户与人讨价还价;一个众星捧月般的风华少年一下子变成了走街串巷的破烂王,他的心里就没有任何感受?他的颜面上就能拉的下来而毫无羞涩之感?
“这是极度痛苦的解脱。羞涩只不过是优越感安全感的寄生品。穷途末路的人很少会感到羞涩,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羞涩之说,哪怕她是足不出屋的大家闺秀。”
每当有人问及寒清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地回答。
极力工作而掩盖自己的内心世界的做法无疑是一种精神回避。这种回避式的做法对于那些无关大碍的事情来说还是有效的,而对于那些强化过深的心灵伤痛,只能说是暂时的精神缓和或者说是无济于事的。每当寂寞和孤独来临的时候,这些顽固的东西将会再次侵入你的大脑,并且“每当你痛苦来临的时候,往往会想起过去的黄金时代”。
忙碌了一天的寒清胡乱地吃了些饭,就回到自己的屋里。
拉亮了电灯,望着桌子上的书本,像是又回到了学校,习惯地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他从书堆里抽出一本书翻看着,无意中又勾起了他对校园生活的回忆——他想起了一起生活了这几年的老师和学友,特别地想起了书晓、云、梅、江和峰等人。
那是一个充满向往的乐土,那里留下了少年时代的天真和幼稚。在那里曾经编制了一个又一个满载理想和幻想的梦,在那里曾经留下了一次又一次的豪言壮语。再看看回家后的这段生活,真可谓“天上人间”了!
天地愚钝,造化弄人。上帝创造了人类难道就是让他们戏耍的?他们把一个个的人从地上抛向天堂,又把他们从天堂扔到地狱,看着他们一个个欣喜若狂或是痛苦不堪的样子,那些主宰世界的神灵们总算是找到了心灵的安慰和精神寄托。
寒清有时也这样地发牢骚,以示发泄天地对他的不公。
寒清拿着书本漫不经心地坐在电灯下,任凭大脑胡思乱想。
寒清开始抽起了烟。
望着缕缕青烟从自己嘴里喷出,缭绕在自己的周围,寒清把书本放到了桌子上。
于是,高考后的一幕幕镜头又在他的脑海里放起电影。
县教育局大院内。高考招生办公室的门口站满了急于了解高考情况的学子们。
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负责高考招生工作的人还没有来上班。
“寒清,咱们是不是到他的住所看看?”等的不耐烦了,有人向寒清建议。
在学校,寒清比较随和,容易说话,而且活动面也广。这时难免就会有人找他商量了。
说实在的,也确实等的时间不短了,寒清本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见有人这么说,便就和几个人一起去了。
推开招生主办宿舍的门,寒清便是一愣——只见一个头顶白羊毛肚毛巾的中年男子和主办大人坐在床头,两个人中间放着一叠钞票。
寒清没有进去,后面的人也没有进去。
“什么事?”招生主办看了一眼寒清,很不耐烦地问。
“看分的,”
“先出去,一会儿我就过去了。”说着,招生主办把那叠钞票放到了铺盖下面。然后,往外送那中年男子。
“事就这样吧。我尽力就是了。”
“那就拜托张老师啦。你看我什么时候再来一次?”
“别那么麻烦了,再见。”
那中年男子推着自行车走了。
寒清他们只得又回到招生办门口继续等。
又过了好一阵子,张主办才蹒跚而至。
“登统的地表刚刚过来,现在地表上还都是编码,大家晚些时候再来吧!”看到门口站着这么多考生,张主办煞有介事地说。
由于大家的心情所在,一些固执的人坚持要进去看看。张主办没有办法,也就迁就他们。
寒清的分数是别人代抄来的——一个十分不理想的分数。
无形中就给了寒清迎头一击。
寒清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教育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家的。